在她短暫地將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半個小時後,他又再次被拉黑了。
其實從前也是這樣的。
兩人私底下單獨相處時,他總會忍不住的對她好。
哪怕她再嬌氣點、任性點,其實都沒關係。
他全都樂意受著。
可當著叢玉的麵,他知道不能。
他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半點對她的喜歡叫叢玉發覺。
時至今日,越澤依舊清楚地記得——
那時季融融還是越嶺的未婚妻,他卻要將她從這個異母弟弟的手中搶走。
那個時候,叢玉那樣永遠雍容優雅的女人也會有失控的時刻。
可越澤提出的條件她無法拒絕……不光是她,整個越家沒人能拒絕。
她紅著眼睛、嘶啞著聲音質問他:“越嶺是你的弟弟!你已經搶了他的爸爸,現在連他的未婚妻都要搶嗎?你有那麼喜歡那個季融融?”
那時的越澤語氣漫不經心的看著她,語氣嘲諷:“不喜歡啊。隻是……他的東西我都想要,僅此而已。”
季融融淚眼朦朧的從夢中醒來。
她這一覺醒來,外麵天還沒大亮。
晨光微熹中,季融融抽噎著去摸床頭的手機。
手機屏幕的藍光幽幽地印在臉上,季融融吸了吸鼻子,然後再次點開了手機裡的通訊軟件。
她試著在搜索框裡輸入了一個“澤”字,雖然結果早有預料,但卻還是難免令人失望——
搜索結果是一片空白。
其實季融融早就猜到了:沈越澤和她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他不過是在季家借住了一段時間——滿打滿算,其實連一年時間都不到。
高考結束後,沈越澤便從季家搬走了。
他們注定就是要漸行漸遠的。
隻是十八歲的季融融並沒有料到,二十三歲的她,竟然連沈越澤的聯係方式都沒有了。
沈越澤今年也已經二十五歲了,現在的他在哪裡呢?
是已經工作了,還是還在讀書?
是了,他那麼聰明的人,是那一屆的市理科狀元,兩個學校的招生組老師都搶著想要他。
那時候沈越澤已經在宋教授的實驗室待了好一段時間了——沈媽媽的確是老季的大學同學,更是宋教授當初上下鋪的室友。
沈越澤又那麼有物理天分,宋教授十分喜歡他,幾乎將這個故人之子當成了親兒子來對待。
毫無疑問地,最後沈越澤根本沒糾結,直接就報了P大物理係,等到他大二、也是季融融高三那年,他又去了Berkeley念書。
他現在應該是在讀博士吧……不對,沈越澤那樣聰明的人,說不定早就博士畢業了。
他可能已經成了個物理學家吧,就像宋教授那樣的。
季融融重新傷心起來。
她知道的,自己現在已經是個已婚美.少.婦了,哪怕是商業聯姻,可她也不該再惦記著彆的男人。
可是她真的不記得了……從十八歲到二十三歲這中間的五年記憶她通通都沒有了。
旁人也許會覺得她離十八歲已經過去很久了,可於季融融而言,十八歲那年的記憶,的確是像昨天發生的一樣。
高考結束那天,她和小胖頭魚一群人跑去酒吧玩。
她根本就沒有想過沈越澤會出現的……他這次回國是為了看在老家的一對外祖的,就算中間在北京轉機,也隻不過是在季家吃了一頓飯,然後便走了。
季融融甚至都沒有見到他一麵……她本以為他昨天就已經回美國了。
……可他偏偏就是出現了。
酒吧的燈光昏暗,季融融被他一路扯著往外走,卻不知是在哪個岔口走錯,兩個人竟一路到了洗手間。
季融融根本就不想和他說話。
隻是男女的力氣天生懸殊,沈越澤看著清瘦,可他單單用一隻手捏著她的胳膊,便足以將她鉗製。
她氣得跺腳:“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這兒的洗手間是男女通用的,門口人來人往,但卻沒人將這個小姑娘的話放在心上——來這裡的人都心知肚明,這話與其說是威脅,不如說是打情罵俏。
路過的男男女女對著這兩人投來曖昧的注視,神色浮想聯翩……下一秒,沈越澤便將人拉進了一個空的隔間,然後反手將門鎖上了。
季融融不想和他說話,可此刻卻避無可避。
她……她昨天在季佳那裡看到了那個小葫蘆玉墜。
沈越澤一直戴著的那個小葫蘆……已經去世的沈阿姨留給他的小葫蘆。
知道沈越澤回北京了,原本在學校收拾東西的季融融一路飛奔回家。
可等她回到了家裡,阿姨卻告訴她,人家中午的時候就走了。
沈越澤甚至都不願意等一等她,等她回家和她見一麵,可卻把自己從小戴到大的小葫蘆給了季佳。
季融融承認,自己嫉妒得幾乎要發瘋。
可她卻不是會討愛的人。
她對著老季刁蠻任性,是因為確信老季愛自己。
可這樣的刁蠻任性,若是用在不喜歡你的人身上,那就是自作多情,看起來格外好笑了。
季融融知道,自己雖然成績不太好,又總是出洋相,可還是很有強烈的的自尊和驕傲的。
她不想自己被人在心裡笑,所以她偷偷下定了決心,既然他喜歡季佳,那她就不會再喜歡他了。
不管之前多喜歡,以後都不會再喜歡了。
可此時此刻,這個人就站在麵前,季融融的眼眶還是忍不住紅了。
她還在強撐著不哭,當下隻是甕聲甕氣道:“姓沈的,你把我的錦鯉還給我!”
還是他高考那年,季融融和小胖頭魚迷上了做羊毛氈玩偶,她做壞了好多個,才終於做出來一條最漂亮的小錦鯉。
從小到大季融融一直自恃運氣好,就連開瓶蓋抽獎都能一口氣來七八個“再來一瓶”。
所以她在那條小錦鯉的肚子裡塞了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麵寫著“錦鯉融融罩你去戰鬥”,當做是送他的高考禮物。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季融融都覺得,沈越澤高考狀元的軍功章上,有她的一份。
可現在她後悔了。
她送給他小錦鯉,可他卻把他的小葫蘆給了季佳……季融融隻覺得自己要氣炸了,當下便凶巴巴地大聲重複道:“錦鯉還給我!扔掉都不給你!”
沈越澤的眼神沉靜,但卻在這一刻,泛起了不一樣的情緒。
他啞聲道:“給了我的,就是我的。”
沈越澤看著她,嗓音低沉:“……你也是。”
下一秒,他便捏著季融融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上來。
這便是季融融記憶裡的最後一個畫麵。
現在她知道了,原來那個吻不是開始,而是結束。
五年後的現在,她甚至連沈越澤的聯係方式都沒有了。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故事都會有結局的。
就像是她的初吻,根本就沒下文了。
季融融淚眼朦朧的從床上爬起來,將房間裡的燈打開,然後盤腿坐在了床上。
她記得以前她的手機裡有一張偷拍沈越澤的照片,不知道有沒有保存在這台手機裡。
她突然好想看看他。
季融融吸了吸鼻子,一邊翻著手機裡的照片,一邊在心底對著那個便宜老公發誓道:
我就隻是看一眼,看看而已……絕對不會紅杏出牆的。
隻是下一秒,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小胖頭魚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小胖頭魚精神奕奕的模樣,“季融融,我去參加季佳的婚禮你不會生氣吧?”
季融融嚇得瞌睡都沒了,“她要結婚???”
“你好奇怪,她的請帖不都是你給我的嗎?”小胖頭魚嘟囔道,“我不包很多份子錢,也不送很貴的禮物,就是想去吃個瓜……我去你不會生氣吧?”
季融融的一顆心越發往下沉,她隻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的老公……是誰啊?”
電話那頭的小胖頭魚立刻“桀桀桀”的笑起來:“季佳的老公……還能是誰?你少給我裝傻啦……我不管!我要去吃瓜!你生氣我也要去她的婚禮!”
直到掛了小胖頭魚的電話,季融融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季佳要結婚了。
結婚對象是……隻要小胖頭魚去了她就會生氣的那種?
她會生氣???
季融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再次悲從中來。
是啊,她真的好生氣哦……現在小胖頭魚還沒去婚禮,她就覺得好生氣哦。
為什麼季佳和沈越澤還沒有分手?
季融融抹著眼淚,再次哽咽。
為什麼她成了商業聯姻的犧牲品,每天隻能紙醉金迷買買買,可季佳就可以嫁給愛情???
嗚嗚嗚!!!
***
越澤帶著兩個小朋友去了醫院旁邊的便利店。
他一人帶著兩個孩子,不好都牽著,於是便將蛋蛋抱在懷裡,又用另一隻手牽著冬冬。
蛋蛋臉上的淚痕未乾,這會兒正將一顆小腦袋歪在越澤的肩上,悲傷欲絕道:“融融不喜歡我了嗎……可我好想融融啊。”
一旁的冬冬毫不留情地揭穿弟弟,“你肯定是害怕再見不到融融,你就會忍不住把剩下的巧克力都吃光的。”
蛋蛋一臉心虛地閉上了嘴:“……”
越澤不由得失笑。
給小家夥的巧克力是他之前去比利時出差時在當地買的伴手禮,並不是什麼高級牌子,所以他隻是隨手帶了一盒。
誰知道小家夥卻在他帶回來的一堆高級巧克力裡,唯獨對這一盒平價巧克力情有獨鐘。
如今這個牌子的巧克力在國內買自然是買不到,隻能等下次再讓人從比利時往回帶了。
因此當下越澤便對著小家夥開口道:“蛋蛋可以給一塊巧克力給我嗎?”
一聽這話,蛋蛋立刻警惕起來,小家夥護住自己肚子前的小口袋,一臉警覺道:“你也想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