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被挪動過。
底座的地磚上有一點極輕的痕跡,顯然是沒挪回原位造成的。這本不容易發現,但是不巧,喬九睡之前看的正是那個方向。
謝涼“嗯”了聲,等待下文。
喬九道:“雕像下的地磚上刻有幾行字。”
這隻有四莊後人和白虹神府的人知道。
不過刻的並不是什麼秘密,據說是當年那位恩公一時心血來潮刻下的,他們不往外說,是怕外麵那些人因為好奇或是懷疑有寶,而不停地往這裡竄。
喬九方才去找秦二,便是問他那個隨從是否知曉此事,畢竟他對人家十分信任。
果然,得到的答案是秦二最近才提過一句。
這就能對上號了。
山莊是為祈福而建,雖然建得精致,但屋裡的擺設卻一切從簡,根本不值幾個錢,莊內每年隻留幾名護院和打掃的家丁,窮得賊都不願意光顧。若隨從是以前知道的,大可以找個人少的時候潛進來,隻有最近知曉,他才有可能會在死前儘量為他效忠的主子多探查一些東西,因為他明白自己沒有“以後”了。
可到底還是殺人的任務更重要。
所以在上一次被趙炎察覺後,他沒再輕舉妄動。
謝涼想了想山莊的布局,不太理解:“他看完字,為何非要到我那邊去?”
“你住在東院,”喬九道,“整個山莊隻有東院有個錦鯉池,裡麵養了一池的鯉魚,這規矩一直沒變。”
謝涼道:“麻煩說具體點。”
喬九沒回答,帶著他去了錦鯉池。
這地方謝涼早已逛過,此刻再來,他便細看了幾眼。
池子處在東院公共區域的中央,裡麵有鯉魚荷花,碧水環抱假山,假山旁立著大石,上麵的三個大字想來寫的就是“錦鯉池”。有三條走廊從不同方向通往池中假山,曲曲折折,很是入畫。
但謝涼怎麼看都不覺得有問題,隻能等著喬九解惑。
喬九依然什麼也沒說,帶著他回到客房把門一關,取過紙筆將錦鯉池的布局畫了一遍。
謝涼疑惑:“這是陣法?”
喬九看他一眼,倒滿一杯水喝了兩口,又看了他一眼,目光帶著些許深意。謝涼正覺得他是不是又在驢他,隻聽他緩緩開了口。
“地磚上寫的是:這雕像隻作念想,當不得神佛,遇見難事切莫拜我,我不是錦鯉,拜之無用,實在想拜,便去山崖找個視野開闊之地磕一百個響頭,若運氣好被路過的神佛聽見,興許會幫你實現。以上,說與有緣人聽。”
謝涼:“……”
“現在你知道他為何去錦鯉池了,”喬九道,“上麵說‘我不是錦鯉,拜之無用’,換言之,是錦鯉便有用了,何況錦鯉池修成這樣,誰都會深想。”
謝涼道:“這些年,你們沒少翻錦鯉池吧?”
喬九道:“早已不翻了,翻也沒用。”
謝涼明白。
山莊至今已有二百多年的曆史,該翻的肯定早就翻了,可沒有就是沒有。他沉默幾秒,有些複雜地問:“你知道拜錦鯉是什麼意思麼?”
喬九道:“不知,你知道?”
這次輪到謝涼不回答了。
喬九立刻笑了,眼中的銳氣和玩味都比平時更盛一分:“你果然知道。”
若換成旁人被喬九這樣盯著,肯定會汗毛直立,想儘辦法逃離這位主的魔掌,但換成謝涼,他便誠懇地教育道:“九爺,你這樣看我,會讓我覺得你對我感興趣。”
喬九的笑意加深:“不用覺得,我就是對你很感興趣。”
謝涼也笑了,舔了一下嘴角:“哦,對我很感性趣啊。”
喬九靜了靜,雖然謝涼的語氣和平時差不多,但不知為何總像是換了一種態度,讓他恍然覺得被調-戲了似的。他湊近了一點,單手支著頭,笑容燦爛:“彆給我岔開話題,說,知道什麼?”
謝涼暗道一聲沒幽默感,爸爸好不容易在你身上找點樂子。
他思考幾秒,問道:“你先祖是說與有緣人聽的,要是有緣人得到靈感找了點東西,是不是歸有緣人所有?”
喬九很痛快:“你能找到就拿走。”
謝涼便帶著他到達後山山崖,仔仔細細轉悠一圈,最後走到一棵大樹下,看著眼前這二十多平方米的地方:“確定嗎?整個山崖就這裡是土?”
喬九道:“嗯,其他地方往下隨便挖兩尺便是石頭。”
謝涼指著地麵:“來,挖吧。”
喬九揚眉:“怎麼挖?”
謝涼道:“你一掌拍下去,不能拍出一個坑?”
喬九盯著他。
“哦,這是土,不是石頭,”謝涼想了想,“那你是不是可以用內力把土吸出來?”
喬九繼續盯著他。
謝涼和他對視,數息後喬九親切地告訴他在這裡等著,接著轉身走人,很快帶著幾個家丁折回來,吩咐他們兩把鐵鍁、一桶水和幾株花放在地上。
謝涼:“……”
喬九與他各拿一把鐵鍁,回頭掃一眼家丁:“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