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毒聖手那個人性格孤僻,根本不習慣她從“物件般的藥人”到“小徒弟”的身份轉變,所以教了她幾年,見她對他越來越依賴,他就受不了了。
他說道:“這些是離塵那老頭的原話,不清楚是真是假。”
謝涼聽得無語:“然後呢?”
喬九道:“離塵那老頭性子古怪,可能是唯一能和毒聖手說上話的人,毒聖手就把林霜扔給了離塵照顧,臨走前還給了林霜一大堆醫書,告訴她看完了就來接她回去,而等林霜看完,他也被人殺了。”
謝涼覺得那妹子蠻可憐的,問道:“她哪瘋?”
“她不瘋,她隻認毒聖手為師,當年隻是借住在靜白山,不是我的同門,”喬九道,“除了給我看病,她基本不在我們麵前出現,整天就知道看醫書和搗鼓藥材。”
謝涼道:“那段八是怎麼收買她的?”
喬九道:“段八答應幫她查殺害毒聖手的凶手。”
謝涼道:“這事你不是也能查嗎?”
喬九看他一眼,沒回答。
謝涼反應幾秒,意識到那時喬九的情況應該不太好,而林霜覺得他活不長。
話題繞了一圈又回到喬九的毒上,二人一時沉默。
謝涼在心裡搜刮一番,正要另起一個話頭,便見喬九突然停住了腳。
他們此刻剛從岔道回到主路,謝涼順著他的視線一望,見通往城門的主街上慢慢走來一個姑娘。這姑娘身穿一襲青衣,背著個包袱,看著二十多歲的樣子,那頭上隻插著支碧綠的玉簪,生得十分清秀。
她也恰好看見他們,走過來停在喬九的麵前,二話不說先伸出了手。
喬九便掏出一張麵值千兩的銀票扔給她。
林霜道:“還有來回的路費。”
喬九道:“你窮瘋了?”
林霜不答,繼續伸著手。
喬九不情不願,掏出了十兩銀子給她。
林霜道:“不夠。”
喬九給她加了一兩。
林霜道:“還不夠。”
喬九從謝涼的身上摸出錢袋,打開翻了翻,找出一枚銅錢放在了她的手心裡。
林霜:“……”
謝涼:“……”
謝涼哭笑不得,把錢袋搶回來,正要問問多少錢,便見林霜看向了他。
林霜道:“你是謝公子?”
謝涼道:“我是,你是林神醫?”
“神醫不敢當,”林霜收好錢,拿出一個紅包遞給他,“哥哥讓我帶給你的見麵禮。”
謝涼瞬間想起了那張“哥哥特彆欣慰”的小紙條,估摸是段八讓帶的,不過麵還沒見著就給一個見麵禮,也是蠻有想法的。
他見喬九不反對,便接了過來,說道:“替我謝謝他。”
林霜應聲:“哥哥說你若有空去京城玩,他做東請你吃飯。”
喬九實在忍不住了,問道:“你能彆喊他哥哥嗎,惡不惡心?”
林霜道:“他讓喊的。”
喬九道:“他讓喊你就喊?”
林霜很誠實:“嗯,我不敢惹他。”
喬九給她一個鄙視的眼神,拉著謝涼轉身便走,沒有再提這個話茬。
林霜更不會主動提,不緊不慢跟著他們一路進了據點,頂著周圍打量的視線到了喬九的房間,吩咐他脫衣服。
謝涼腦中“九爺樂不樂意在人家姑娘麵前脫衣服”的念頭剛一閃過,便見喬九竟然聽話地把上衣脫了,便猜測可能是早已習慣。
林霜把了一下喬九的脈,然後掏出銀針,在他胸前的三處穴道上各紮了一根。
喬九的眉頭頓時一跳,忍著沒吭聲。
片刻後,他的額頭滲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林霜看他兩眼,拔出針,隻見上麵全黑了。
她平靜道:“毒發了,我救不了你。”
謝涼的心猛地一沉。
喬九沉默。
命運似乎總是對他格外的苛待,他那些期望果然不會如他所願。他慢慢穿上衣服,沒敢往謝涼的身上看。
林霜道:“你大概還能撐兩三個月,之後就會衰弱下去。”
謝涼道:“就沒彆的辦法?”
林霜道:“除非你們能找到我師父的那本醫書,如果上麵有閻王鈴的記載,我能勉強一試,”她看向喬九,“你查到是誰殺的他了嗎?”
喬九道:“沒有,段八怎麼說?”
林霜道:“他說唯一可以當做線索的是我師父死的那一年,歸元道長恰好再次閉關,他閉關前偷了不少好藥材,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帶著毒性,所以我師父若不是被仇家殺的,或許是歸元道長下的手。我聽過傳聞,你們見過他,他現在是死是活?”
謝涼道:“死了。”
林霜道:“那你們可以找找他的老巢。”
謝涼閉了一下眼。
上次被救出來之後,他便打著搜刮歸元老巢的念頭,派人將那座山全翻了一遍,結果什麼都沒發現,所以顯然是歸元瘋瘋癲癲認錯了家。
而既然不是那座山,其他所有的山就都有嫌疑。
整個江湖找了十年都沒找到的地方,如今他們隻有兩三個月的時間,能順利找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