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問他們的隊長。”東京柔柔地說。
聽他溫柔的聲音,很難想象,他正在以血為顏料,繪製豔麗的浮世繪。
他說:“希望目前的這些足夠讓他知難而退了。”
……
“上校,我們的人……”
彙報的人還想繼續說下去,但上校隻是抬起手,就讓他把接下來的話咽了下去,隻是內心仍然不免焦急和惶恐。
從剛才開始,他們的追蹤就仿佛陷入了一團迷霧之中,先是捕捉到目標正跟在一個身份不明的人身邊,狙擊手想要捕獲目標時,必中的子彈卻沒有道理地轉向,接著那邊的通訊徹底斷開,生命體征也隨之消失,接連趕來的特工也一個接一個斷開通訊,頻道裡似乎隻剩下一片死寂。
而在這短短幾分鐘內,他們也遭遇了更沉重的打擊。
仿佛四周的一切都活了過來,目所能及的一切都對他們充滿了敵意,用所有可能的手段,對他們進行刺殺。
路過的飛行器出了故障,零件飛射過來,洞穿了一個特工的太陽穴;垃圾桶不知為何爆炸,金屬片仿佛飛旋的刀刃,從一個特工的脖頸上掠過,劃出一圈血花;有特工被腳下的障礙物絆了一跤,摔倒時後腦勺正對著地上的蒸汽孔,噴射出的蒸汽仿佛子彈,他倒下之前甚至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們仿佛變成了這座城市的敵人,明明他們的目標距離他們不到百米,卻因為寸步難行,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遠去。
抬手止住下屬的話語,男人抬起頭,望向繁花盛放的天空。
線條冷峻的麵孔被煙花照亮,炫麗的煙火倒映在冰藍色的眼眸裡,卻無法融化他眼底靜默的寒冰。
“我知道你們能聽見我的話,也知道你們的行為代表著什麼,”他冷冰冰地問,“最後問一次,這就是你們的態度嗎?”
他忽然向後一閃,躲過了飛來的螺栓,隻聽見一聲悶響,螺栓深深嵌進了街對麵的牆裡,被蒸汽加速過後,螺栓和子彈幾乎沒有區彆。
上校沒有看那枚螺栓,隻是沉默一瞬,伸手拉下帽簷。
“明白了。”他說,“行動開始。”
傾城町的港口、等待入境的隊伍、城市外的軌道,一艘艘飛船忽然升空,無數銀光從珠鏈上脫離,從四麵八方鎖定了漂浮在宇宙中的城市。
和這座城市相比起來,它們的體積並不算大,但當它們全部升空時,危險的紅光陸續亮起,看起來像是密密麻麻的殺人蜂群。
所有艦船,武器全開。
樓宇間的全息投影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軍方的標誌,數不清的標誌在城市間升起,機械的廣播聲回蕩在傾城町的每個角落。
“敬告傾城町的所有居民和外來者,一小時後,第三軍團將對傾城町發起攻擊,屆時此處所有生物都將被視為敵人,請所有人在此期間儘快離開,以免被視為敵軍,如有誤傷,第三軍團概不負責。”
突然響起的廣播聲讓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等理解了這條廣播的意思,傾城町瞬間陷入了無法製止的慌亂。
無論是本地人還是外來者,都很清楚廣播裡所說的一切都不是玩笑。不同於位於各個星球上的城邦,傾城町既沒有政府也沒有軍隊,無論在哪方麵都沒有話語權,再加上它本身就屬於法外之地,幾乎所有通緝犯都喜歡往這裡跑,一直以來,都有有朝一日傾城町會被軍方取締的說法。
現在這一天終於到來,軍方比他們想的更加果斷,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就將傾城町徹底包圍。
一小時倒計時出現在所有投影上,隨著倒計時響起,人們無不驚慌失措地向著港口或者地下機場湧去,人潮很快彙聚成汪洋,爭執和鬥毆發生在每個角落,不斷有槍聲響起,也不斷有人倒下。
激光和炮火在空中四射,點燃了空中的鯉魚旗和星燈,燃燒的旗幟紛紛飄落,火焰落到人群中,很快引起了更大的騷亂,不少人躲避不及,被火焰燒傷,發出淒厲如同夜梟的哀嚎。
這座城市化作了一座熊熊燃燒的舞台,舞台上的人偶全部在尖叫著逃跑。
頃刻間,極樂天都淹沒在無儘的紅蓮中。
對普通人來說,這場無妄之災已經堪稱慘劇,他們並不是忘記了城市意誌,也絲毫不懷疑就算是軍方的軍團,和城市意誌為敵,最終也隻會是覆滅的下場。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這種等級的戰爭中,任憑你是什麼樣的大人物,死於炮火的幾率也不會比普通人低多少。
麵對死亡的威脅,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都會是儘快逃離,把戰場留給交戰雙方。他們甚至還有些感激軍方的提前通報,至少給他們留下了逃離戰場的時間。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行為會對城市意誌造成多大的影響。
——這個盛大恢弘的舞台上,唯有兩方主演仍然能夠保持鎮定。
不消片刻,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
警報的紅光取代了煙火,四周安靜下來,隻餘下蒸汽尖銳的“嗚嗚”聲。
“你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風衣在熱風翻飛,男人摘下帽子,細細的枯枝從他的耳鬢向上生長。
這種非人特征毫無疑問意味著城市意誌的祝福,但如果殷凝晝能看見接下來發生的事,他絕對會瞳孔驟縮。
明亮的藍色雷光在男人的指間流竄,分明城市意誌的祝福在城市之外就會失效,可此刻他的手中,分明湧動著不屬於人類的力量。
“不想失落的話,管好自己,彆插手接下來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