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偵探社的眾人麵麵相覷,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都不是循規蹈矩的人,理性上其實是可以接受這個結果的,但是在過程上……
「江戶川亂步」的手段讓他們感到心驚。
按照對方的說法, 這一切都隻是被細密安排過的“巧合”、是多個意外組成的必然結果……
與「江戶川亂步」毫無關係。
沒有人會聯想到他,沒有人會抓住他的把柄, 即使退一萬步, 如現在的武裝偵探社一般知道這是「江戶川亂步」的手筆,在沒有物證的情況下,也根本無從下手……
這簡直就是——「完美犯罪」。
他們曾經不止一次地慶幸過亂步先生是一個通常意義上的好人,也曾想象過如果亂步先生作為敵人出現的話,他們將會陷入怎樣艱難的困境之中。
——現在一看,事實可能遠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如果想要抓住他,那就隻能祈禱對方下次犯案的時候恰巧意外失手,或者……
想到這裡,中島敦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丸山集團……”昨天的報告書是中島敦寫的, 所以他對這個集團還有點了解。
丸山集團現在的掌權人是剛剛成年的丸山涼介,結合剛剛櫻井曜口中「丸山姐姐」的稱呼, 兩人的關係,還有其背後的真相便都呼之欲出。
中島敦猶豫著看向櫻井曜:“你是協助丸山涼介殺死小柳順一郎的嗎?”
櫻井曜沒有反應, 中島敦便當他默認了。
一時間, 中島敦的心情更加複雜, 他說的很慢,一邊說, 一邊在內心組織語言,試圖換一個角度勸阻:“……無論如何, 你都不應該將自己暴露在危險境地之下, 這樣丸山涼介豈不是手中也有了你的把柄?”
在這個案件中, 中島敦無疑是傾向於「江戶川亂步」還有丸山涼介的。
其中,丸山涼介作為一個為了自己的家人願意以身試險,賭上自己的一切為姐姐報仇人,中島敦當然是不想在背後如此說他的。
現在隻能說,不知什麼時候,「江戶川亂步」已經重要到中島敦願意為了他,而小小地違背一下自己的良心。
“但是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櫻井曜依舊謹慎地堅持這這個說法,沒有因為中島敦暗藏著的關心而軟化自己的態度。
聽到櫻井曜如此回答,中島敦稍微有些沮喪——他覺得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努力,才讓「江戶川亂步」沒有足夠的安全感,才沒能真正走進對方的內心。
國木田獨步見中島敦敗下陣來,揉了揉眉心,接上話茬:“可以問一下你這麼做的目的嗎?”
即使是他們這邊的亂步先生都稱不上是懲惡揚善,大部分時間隻顧著自己的推理,對事後的懲戒部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執念。
是什麼讓「江戶川亂步」不惜花費心神,做到這一步呢?
聯想到丸山是因為自己姐姐才想要報仇的……難道是欣賞這種為了親人孤注一擲的濃烈情感嗎?
國木田獨步這邊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那邊「江戶川亂步」卻並沒有如他所願地解開他的迷惑,而是從另一個角度做了解釋。
“這都需要解釋嗎?”櫻井曜皺起了臉,看上去有些苦惱,音調也軟了下來:“往前之前你們不是都推理出來了嗎?”
他像是撒嬌似的說:“當然是因為我想要受到大家的關注啊。”
對於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國木田獨步陷入了沉思。
他意識到,現在「江戶川亂步」的舉動在各種意義上都很像一隻貓。
——他正站在高處,用爪子一點點的將手邊的玻璃杯推向邊緣。
沒有人關注的時候他不一定會做……不,準確地說他也許在沒人關注的時候也會搞事,但是最後他一定會向他認定的人炫耀自己的成果。
——畢竟他搗亂的目的有很大一部分便是為了將重要之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隻是嗬斥的話,不但沒有用處,說不定還會勾起對方的逆反情緒……
想到當初自己不算久遠的教學生涯,聯想到班級上的刺頭學生,國木田獨步深吸一口氣,心底有了定論——
這個時候,比起說教,「江戶川亂步」更需要的是“指引”。
國木田獨步沉默了兩秒後,道:“我們無法代替你以前的同伴,這點你是最清楚的。”
“你身上的謎團還有很多,對偵探社成員的態度並不算足夠友善、甚至剛一見麵就惹出了大麻煩,還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
隨著國木田獨步的話,櫻井曜慢慢睜開了眼睛,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殆儘。
他就這樣坐在原處,盯著國木田獨步的眼睛一眨不眨,不知在想些什麼。
脾氣比較軟的穀崎潤一郎聽見國木田獨步的說辭之後愣了兩秒,隨後有些慌張地起身,試圖打斷:“等、再怎麼說這也說的太過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