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間有限, 但是福地櫻癡還是沒有在大白天襲擊櫻井矅,所以在櫻井矅逃脫出來之後時間已經有些晚了,氣溫也降了下來, 今天還有風,因此體感溫度可能還要再低一點。
蜷成一坨的櫻井矅就在這個環境下一動不動地窩在原地。
腹部的傷勢沒有好轉……貫穿傷不是那麼容易止血的, 麻木的觸覺讓櫻井矅無法判斷自己有沒有傷及內臟。
不過現在的他也不再在乎這點, 像是放棄了一樣,連壓住傷口的手都放了下去,血液就流失的更快了。
溫熱的血液浸濕了櫻井矅的襯衫,緊貼在他消瘦的身軀之上,給他帶來一瞬間的溫暖。但隨後這短暫的熱度很快便被無情寒風帶走,櫻井矅的體溫也在這個循環之中不斷降低。
櫻井矅已經連睜開眼睛的力量都沒有了。
現在但凡是還有點求生欲的人,都應該找人求救——能不能成功另說,但是至少要有這麼一個行為,而不是窩在陰冷的無人小巷裡等著自生自滅。
但是櫻井矅現在已經沒有“自救”這種自我保衛機製了。
俗話說隻有起錯的名字, 沒有叫錯的外號,DOLL所指的人群確實就像活著的「人偶」一樣, 在沒有指令的時候彆說求生欲了,連行動都做不到。
因為他們沒有自我意識。
他們就像是放在櫥窗裡的人偶, 沒有命令便不會自己行動。
除非被灌輸用以維持最低限度生活能力的程序人格, 否則通常情況下DOLL無法正常生活。
而對於孤立無援的櫻井矅來說, 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幫助他完成這關鍵一步……至少在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不可能有人來得及完成這步。
在混沌之中,櫻井矅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初誕生的那一陣時光。
就像電腦和手機之類的電子產品在沒有人類的指令時不會自己運行一樣, 櫻井矅在沒有任務的時候也隻是單純的呆在主神空間裡——那甚至不叫發呆,因為在沒有指令需要執行的時候, 他連思維都是不會運轉的, 硬要說的話有點像待機狀態。
後來, 隨著帶的宿主越來越多,雖然櫻井矅冷冰冰的,但是突然被拉來做任務的宿主在最初基本都會有一段不安的時間,所以在尋求安全感的時候,宿主們經常會和櫻井矅說話。
很長一段時間,沒人能從櫻井矅這裡得到任何反映,但是後來,櫻井矅的話雖然還是很少,但是對於沒事就會找他閒聊的宿主,偶爾也會回上兩句。
「櫻井矅」這個名字就是某任宿主在交談中,發現櫻井矅隻有代碼而沒有名字之後,想了很久才為他取的。
代換一下也就是說,變成DOLL也不一定不會迎來轉機,但是這需要時間的積累,所以再一次的,這和櫻井矅、或者說「契約者亂步」沒有關係。
現在的任務進度已經達到了95%,處於一個隨時脫離世界都不奇怪的數字,在這個階段,在某種程度上,櫻井矅是可以和「契約者亂步」直接畫上等號的。
櫻井矅知道自己要撐不住了,說不定還來不及完成任務,他就會死在這無人的小巷裡。
此時的他已經不再在乎任務的完成情況……隻是在經曆了這麼多之後,櫻井矅的打從心底為「江戶川亂步」感到惋惜。
在失去意識之前,櫻井矅隱隱約約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從耳邊傳來。
……
在「江戶川亂步」離開之前,除了對人性了解頗深的太宰治,還有目送櫻井矅離開的福澤諭吉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樣。
武裝偵探社的大多數人對此感到無法理解……明明在昨天是時候一切都在好轉,為什麼一晚上過去,事情仿佛又回到了起點。
“他有自己的任務。”在一片慌亂中,福澤諭吉沉穩的聲音傳來。
福澤諭吉的話讓武裝偵探社的眾人短時間地平靜了下來,但接下來的新發現卻很快打破了這虛假的平和。
“這個也是他任務需要的嗎?”江戶川亂步指向了電視中正在播報的新聞。
福地櫻癡和丸山弟弟被感染的事情第一時間就被曝光了出去,其內容的精確詳細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凶手本人向媒體泄露了自己的犯罪計劃書。
在江戶川亂步的問話中,福澤諭吉的目光緊盯在電視上,默默地思考著。
首先「江戶川亂步」之前並不怎麼隱晦地承認過自己曾經和丸山涼介(丸山弟弟的本名)有過聯係,以福澤諭吉對於「江戶川亂步」的理解,對方並不是會殺害自己雇主的類型。
彆說殺害了,以最後一麵遇見時對方給福澤諭吉的感覺、還有對一個能夠為了給自己的姐姐複仇而殺人的丸山涼介的推測來看,「江戶川亂步」可能甚至都沒有強迫對方,所以整個計劃是針對丸山涼介,以及其身後集團的可能性極低。
那麼對方的目標基本就可以鎖定是福地櫻癡了……
福地櫻癡是福澤諭吉的老朋友,他們已經認識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會見,福澤諭吉自認對於對方的人品性格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如果換一個環境福澤諭吉八成不會對對方起疑,但是現在這個情況……
江戶川亂步沒有打擾福澤諭吉的思考,盯著對方看了兩眼,隨後便將視線轉回了電視機上,雖然已經知道自己的推理並不是異能力,但還是習慣性地拿出老舊的黑框眼鏡戴上,在思考的同時安靜地等待福澤諭吉得出結論。
電視機的藍光反射在江戶川亂步眼鏡的鏡片上,一時間沒人能看得清對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