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謝無妄的字是真的好看,字如其人,此話當真不假。
看著他的字,她情不自禁地被吸引,目光粘在筆尖,順著他行雲流水的動作,流淌在雪白的宣紙上。
他放下玉梨木筆時,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把這紙奇怪的“婚書”拿到麵前仔細看一看。
手卻被他摁住了。
隔著長桌,他的大手覆住了她的小手。他的手乾燥灼熱,掌心大、指節長,像一座山或是一個無底深淵,就這麼把她的手徹底吞沒。
他斜倚在案桌上,微挑著眉,半眯著眼縫,唇角挑起輕狂的弧度:“想要?那就回來。”
說罷,他無情地抽走婚書,收進袖中,仿佛多讓她看到一眼,他都吃了天大的虧。
寧青青:“……”
她無辜地眨著眼睛,目光鑽進他寬大的袖口,心道:他可千萬不要再流血,否則會弄臟了那幾個好看的字。
他緩緩起身,繞過案桌。
挺拔不羈的身軀微有一點搖晃,陰影沉沉罩下,她抬頭,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盯了她片刻,躬身把她打橫抱起來,越過滿地狼藉,徑直來到床榻前,輕輕將她放進了柔軟的雲絲衾中。
她的身體十分輕柔,像一朵雲飄落在床榻間。
他欺身上來,側躺在她身旁。
寧青青發現謝無妄有點不太對勁。
他緩緩開口:“治好傷,修好木台,你就會回來。”
他的眼神有一點恍惚,輕飄飄的眸光下,深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暗芒,直覺告訴寧青青有危險――如果沒回來呢?萬一修好木台,她還是沒有恢複記憶,他是不是要對她做一些可可怕怕的事情?
她無害地眨了眨眼睛:“先治傷。”
“嗯。”胸膛微震,笑意不及眼底。
他豎起食指。
修長指尖上挑起一縷明焰。
寧青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見到這一縷焰,立刻回憶起了上次被他用“元火除蘑”的恐懼。
她一骨碌滾向床榻裡側,閉著眼睛大叫:“你是不是又忘記啦!乾的東西會著火!”
如鐵一般堅硬的手臂從身後箍住了她。
她被捉回去,牢牢禁-錮在身前。
她柔軟的後背緊緊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他垂下頭來,牙齒幾乎銜住了她的耳尖。
伴著熱息和冷香,低沉略啞的聲音貼著耳廓響起。
“信我。”
燃著焰的手指,正正點向她的額心。
寧青青:“……菇命休矣!”
額心一燙,又一痛。
她緊緊閉上眼睛,嬌嫩的眉心皮膚皺了起來,像小小的波浪,輕拱他的指尖。
有種偷香竊玉的錯覺。
他忽然想起,已曠了多日未能與她親近。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想到她時,已不再隻惦記那些床榻間的溫存。
他隻想好好待她,將她捧在手心,隻不知,他還有無機會。
低歎出聲,以公謀私,將她往懷中攬得更緊。
下一瞬,寧青青的神念被強行拉進了識府。
她看到一縷明焰懸在蘑菇旁邊,隱隱凝成了謝無妄的模樣。
他的好看由內及外,變成火焰輪廓仍然十分搶眼。
他緩緩抬起火焰手指,指向她這隻最漂亮的蘑菇。
寧蘑菇:“?!”
火焰中流淌著低沉的神念,他的聲音極溫柔,沉沉絮語。
在她略微放鬆心神之時,那簇烈焰轟然席卷而上,將蘑菇整隻吞噬!
她像是跌進了熔爐中,恐怖的熱浪鑽進神魂每一處,她被燒了個猝不及防,想要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仍在哄她。
溫柔之極。語句聽不分明,但那極致的溫存卻無孔不入,與灼燒之痛如影隨行,強勢地占據了她的全部神魂。
他耐心地哄著她,點滴安撫。
寧青青恍惚明白了這是什麼狀況――他在烤蘑菇,一邊烤,一邊往蘑菇上麵撒上噴香的調料。
大徹大悟的寧青青成功昏了過去。
*
離開她的識府時,謝無妄眸光渙散,半晌回不過神。
他長長喘-息了數十下,緩緩轉動視線,盯住她昏迷的小臉。
她的臉頰已隱隱有一點紅暈。
他耗費了大量元血,助她徹底融合了涅骨。
“阿青,”他的手指第一次變得冰涼,像蛇一般,輕輕爬過她的臉頰,“怕你太弱,拿走道骨承受不了,所以助你一臂之力,替你打好底子。若到那時,你我兩不相欠,我不會手下留情。”
他輕輕地笑著,笑得極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