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青青這隻蘑菇有點慌。
那滾燙的氣息逼近她的側頸時, 她不自覺地想要縮起脖子。
然而兩隻大手非常及時地壓住了她小小的肩頭,讓她無路可逃。
他真咬她!
動作狂野又強勢,根本不像在玩鬨。
他的呼吸極沉, 像一隻正在進食的、最凶殘的野獸。低緩的喘氣聲音性-感得要命,同樣是咬對方一口,氣氛卻與她昨天傻乎乎叼他手指的時候完全不同。
陽光從東邊斜斜地灑過來,暖洋洋落在她的身上。
有一瞬間, 她的大腦放空成了一片白茫茫, 眼睛裡都是旋轉的大大小小的太陽光斑。
脆弱的頸脈在牙尖下跳動。
一下一下, 異常清晰。
她的腦袋裡浮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謝無妄真的變成一隻魔屍, 恐怕很多人會心甘情願讓他咬。
他磨了下牙, 沒真咬破她的皮膚。
輕啞一笑,又壞又動聽。
片刻, 他緩緩鬆開她, 抬起頭來,俊美的麵龐懸在她的上方, 雙眼依舊沒有眼白,邪肆非常。
寧青青有一點頭皮發麻。她動了動唇,隻發出輕輕的模糊的氣音。
他偏頭, 凶殘地垂下臉來, 銜住她的唇。
他身上很燙,但牙尖是冷而硬的,像凍在冰川裡麵的玉石。
“吃了你。怕不怕。”
含糊不清的聲音從嗓子眼裡飄出來,低又啞。
他當真像是魔屍咬人那樣,開始吃她的嘴巴。
他又開始給她注入麻痹毒-素, 把她變得懶懶軟軟的,一動也不想動。
尤其是突破她的牙關之後, 凶殘而狂暴的信息素被舌尖卷著,鋪天蓋地向她湧來,氣息交織著冷香,害她整隻蘑菇都麻了。
她回憶了一下,發現記憶中的確是這樣的情景,於是懨懨地收回了探出指尖的菌絲,沒反抗。
他要這樣風卷殘雲地吃好久啊!
她感覺到他的心臟在跳動,比平日快得多,一下下擂擊著胸膛,震到了她的身上。
他重得非常實沉,雖然已經把一部分重量撐到了手臂上,但這麼壓著她,還是讓她有一點氣喘。
他的情緒似乎不對。
有種孤注一擲的狠戾和絕望。
就好像……她是什麼致命的毒物,而他正在把這個毒物拆吃入腹。
明知道會死,猶在飛蛾撲火。
寧青青:“?”
分明是他在用麻痹毒-素對付她,這個家夥,慣不講理。
寧青青憂傷且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望天。隨便吧隨便吧,麻啊麻啊也習慣了。
心如止水,老僧入定。
終於,謝無妄緩緩收起動作。
他稍微撐起了身體,望向她。
眸中的赤焰散去,眸色黑且沉,隱忍壓抑著暗潮。
對上她乾淨懵懂的視線,舊日那一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那日出征在即,不可能再多做彆的,他帶著壞意,極儘狂浪地把她吻得七葷八素,魂不附體。然後他覆在她的耳畔,用低沉的聲線說出最動聽的情話。
引誘她,要她每時每刻都惦念著他,盼他歸來。
如今再回望過往,感受更加分明。他想起,其實每一次要離開她太久時,他都會無意識地給她留下一些濃墨重彩的烙印,讓她一刻也忘不了他。他過分強勢,定要侵占著她的心,滿滿地侵占。
她的思念和愛意,早已變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隻是從前他習慣了唾手可得的一切,漸漸便以為不那麼在意。
就像呼吸。平日感覺不到,沒了卻十分致命。
三百年了,他熟悉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最細微的反應。
此刻她的不動-情,就像一盆冰水,澆得他透心地涼。
明知她是自己的劫,卻在這裡自欺欺人。
想到終有一日會親手殺死她,他的心臟狠狠一痛,呼吸徹底紊亂。
失神半晌,唇角浮起了清冷縹緲的笑容,他覆在她耳畔許久,薄唇動了幾次,終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後悔是真的。疼痛是真的。待她的心也是真的。
到了她背叛他那一日,他會毫不手軟地殺死她,這也是真的……必須是真的。
此時此刻,他再如何虛偽,也說不出溫存情話。
他翻到她身邊躺下,兩個人的衣袖交疊,一片歲月靜好。
他緩緩地呼吸,感受胸腔中刀刮般的痛。
太陽爬得更高,曬在身上讓人更加犯懶。新結界擋住了罡風,清徐的微風有一搭沒一搭地拂起衣角。
雲霧散去,天地一片疏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