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溫暖的沢田綱吉摸了一把腦門上的汗。
方才被兔子一號披到身上的羽織雖然隻有薄薄一層,但是還是讓原本就被包裹得正好的綱吉有些熱了。
他左右搖晃著腦袋,隱形的兔兔耳朵立了起來。
坐在前麵開車的兔子一號始終關注著小幼崽,見狀,出聲提示他可以將羽織脫下來。
綱吉猶豫了一下,用羽織給看上去有活力了一點、但依舊蔫巴巴的六道啾做了個窩。
幼崽的臉放在車窗內部的窗框上,一小團臉蛋都擠上了窗框,很是可愛。
【嗷嗷小寶貝真可愛。】
【親親親親親親,今天的崽崽好香,是草莓蛋糕味的!】
他注視著遠方的高塔,不過一會,第不知道多少次地問前麵的兔子一號。
“兔兔哥哥,我們還有多久才到呀。”
兔子一號沉默了一下。
心理活動如何尚且不論,至少表麵是很是生疏而恭敬地回答了一句“還有一會”。
綱吉懨懨地“哦”了一聲,很有禮貌地謝謝了對方。
他不安地在後座玩了一會蔫巴巴的六道啾,又抬起頭。
“兔兔哥哥……”
兔子一號已經做好了再敷衍(劃掉)解答幼崽疑惑的準備。
然而,卻沒聽見被小幼崽詢問了許多次的問題。
隻見綱吉托著腮,似乎有些憂愁。
“綱吉為什麼還不知道兔兔哥哥的名字呢?”綱吉憂愁地說道,“我們不是朋友了嗎?”
這可真是一個好問題。
可是從他戴上麵具的那一刻起,兔子一號就已經不是他自己了。
黃金之王的下屬、“非時院”成員。
這既是他的身份,也是他的榮耀。
於是他隻垂下眼,恭謹地答複:“您隨意呼喚我即可。”
但是這可不行。
綱吉蹙起細細的眉,發出了“達咩”的聲音。
“這樣可不行啦。”他嘟嘟囔囔,“就像兔兔哥哥可以叫綱吉【殿下】和【綱吉】一樣,綱吉難道不能叫兔兔哥哥【兔兔哥哥】和兔兔哥哥原本的名字嗎?”
這一連串的兔兔哥哥很是煩人,讓奄奄一息(不是)的六道啾抬起頭,往還在擼自己的幼崽手上啄了一口。
綱吉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咬自己的壞啾啾。
六道啾腦袋上立起了一根耀武揚威的呆毛,發出啾fufu的笑聲。
兔子一號趁機收回目光,默默加快速度,在與六道啾打鬨玩又想起這回事的綱吉回過頭來的時候停下了車。
“到了。”他說,“請下車吧,殿下。”
綱吉雖然有些失落於沒能知道在自己身邊呆的最多的兔子一號的名字,但幼崽的注意力總是像小貓一樣的。有時候做著迷於這朵花,有時候下一秒就被在花叢中嬉戲的蝴蝶給吸引走了。
綱吉現在就處於這個被新的蝴蝶吸引走的時刻。
他下了車,抬起頭,因為這近距離看了更加高聳入雲的禦柱塔而驚奇地張大了嘴。
“兔兔哥哥兔兔哥哥,”幼崽的小嘴裡仿佛能塞下一顆雞蛋,“這就是禦前爺爺的塔嗎?它好高、好大,好厲害、好厲害呀!”
【2333我本來也被驚到了的,結果被崽崽這麼一說瞬間不驚奇了。】
【怎麼了怎麼了,我們崽崽還是個幼稚園的小朋友呢,形容詞會得少一點不是很正常的嗎?】
【就是就是,而且隻會說好厲害的崽崽也好厲害——可愛得厲害!】
【這群無腦吹已經沒救了:)】
【前麵的滾粗,我們崽崽就是很棒棒嘛!】
確實如此。
如果知道自己隻會說好厲害好厲害還被彈幕們吹上天的話,綱吉是一定會像是一隻小鴕鳥一樣一頭紮進地裡的。
然而他並不知道。
在一般情況下都沒有開啟彈幕的小崽崽還仰著腦袋,覺得自己突然變成了一隻小螞蟻。
他跟在兔子一號的身後走進禦柱塔,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小螞蟻進入大樹的內部,突然就拘束了起來。
禦柱塔大而空曠,這個時候非時院的兔子們正各司其職地待在自己的崗位上,偶爾有見到幼崽的,也都隻是冷靜地停下腳步,用奇怪的語調問候不知為何突然蒞臨的小殿下。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遇見了兩隻兔子之後,剛才一路上都沒遇見人的過往仿佛成為了曆史,來來往往的兔子們煞有其事地拿著文件夾穿行,再自然不過地路過隻聽過名號的小殿下,然後冷漠地一鞠躬。
——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內部論壇裡已經飛速地增加了一個【兔窩】的小分區,實時關注著來視察(大概)的小殿下到了何處。
綱吉是不知道狡猾的大人們的彎彎繞繞啦。
不過雖然大家看起來都不怎麼親切的樣子,但是都是好孩子呢!
作弊一樣擁有著第二視野的幼崽欣慰地點點頭,輕輕地伸出觸角去撫摸了一下身周聚集著的金色小光團,頓時溫暖得懶洋洋地閉上了眼睛。
幾乎是他觸碰這些光團的瞬間,禦柱塔內聚集在他身周的非時院成員們都感受到幾乎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觸碰。
而那樣的觸碰,饒是心誌堅定的兔子們,也不得不承認……實在是很舒服。
如果不是還在工作、並且這群精英們又都有著超人的自製力,不然或許就有人會紅著臉、發出奇怪的呻……等等這不是開往幼稚園的車!
這裡還有個小寶貝呢。
於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交換了眼神,在麵對幼崽的時候除了一腔無處發泄的父愛,也增添了幾分對待或許未來會成為自家“王”的鄭重。
而趴在綱吉腦袋上的六道啾翻了個身,氣腔裡發出一點短促的氣音。
然而,無可否認的,披著一個小白鳥殼子六道啾也是溫暖的受益者。
不知不覺中,他也虛起了眼,連體內不斷湧上的虛弱感也被削弱了許多。
而綱吉在將目之所及的能量們都親親貼貼了個遍之後,發現了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
那是一股巨大的、不斷吸引著人的能量。
如果說像是國常路大覺啦、威茲曼啦,還有周防尊之類的,是一個個行走的大太陽的話,那這團巨大的能量……就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
然而這黑洞卻不是陰冷的。
甚至,在綱吉小心翼翼地觸碰的時候,黑洞發出了欣喜的情緒,身周的顏色也從一團黑變成了……一團五彩斑斕的黑。
五彩斑斕的黑洞賣力地吸引著不諳世事的幼崽,仿佛一個雜技演員,在幼崽的眼前表演著各種各樣的“節目”。
這些“節目”大多是從人類世界學來的,雖然不知道人類們為什麼會因此歡笑,但是幼崽喜歡就好。
黑洞——或者應該換個名字,叫它德累斯頓石板,一麵欣喜地伸出五彩斑斕的黑色觸角去和幼崽貼貼,一麵散發出疑惑的情緒。
然而,就在五彩斑斕的黑色觸角即將接觸到幼崽的精神體時候,趴在綱吉腦袋上的六道啾敏銳地睜開了眼。
他啾啾地拍打著翅膀飛了起來,飛在幼崽毛茸茸的發頂,同虛空中的黑色幻術對峙。
【原來在這裡。】梳著鳳梨頭的六道骸本體發出了嗤笑,濃密的霧從他的身周溢散了出來。
而受到威脅的石板頓了一下——畢竟它從出生、哦不是,從誕生之日起,暫且還沒有人這樣張牙舞爪地威脅過它。
什麼,你說當初氣急了的威茲曼?
那是爸爸啊(振聲),爹揍兒子怎麼能說是挑釁呢(誤)!
於是石板出離地驚喜了,也張牙舞爪地發出了觸角。
被靛色霧氣和五彩斑斕黑色觸角夾擊在中間的幼崽眨眨眼,覺得事情的發展方向似乎有些不對。
唔,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呢?
崽崽沉思.jpg
不論如何。
他伸出手拍了拍兩隻,小大人一樣叮囑對方。
“好孩子們不要吵架呀。”
趁著幼崽低頭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回合的兩隻詭異地沉默了一下,紛紛收回了爪子。
靛色的霧氣和主人一個性格,悠悠地飄了兩圈就在金紅色的小團子頂端窩好了。而石板雖然羨慕,但卻不能跟著蹲上去,於是隻能委委屈屈地蹭了蹭小團子,發出嚶嚶的聲音。
而霧氣頓了頓,詭異地散發出了耀武揚威的氣息。
……是熟悉的場麵呢。
好不容易將兩個家夥分彆安撫好,綱吉再度睜開眼,便對上了看著自己的兔子一號的眼瞳。
“紅色的。”他小聲說。
兔子一號沒想到闔眼如此之久的小殿下會突然睜開眼睛,心下也是有些被嚇到的。
但他是能夠被派到綱吉身邊的兔子,是精英中的精英,因此那些微的驚異不過閃過瞬間,便被自我修養極好的一號給壓了下去。
他站起身來。
綱吉跟著仰起頭,想到對方的那雙眼瞳。
不是紅色的。
被對方牽著參觀禦柱塔的時候,綱吉的小腦袋瓜裡儘數充盈著剛才看到的那雙眼睛。
並非紅色的、像是安娜的紅珠子一樣的眼睛。而是深棕色的,像是沉澱了無數東西的眼睛。
很好看。
這時候綱吉就有些抱怨自己的詞彙量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