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薛詠氣到發抖,斬釘截鐵地反駁他:“你胡說!”
邢燁然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看到薛詠在崩潰的邊緣,既為此而心疼,但與此同時,又有種弑神般的詭異快-感,他占據上風,他在掌控薛詠的悲喜。
他要把大哥拉下薛詠心中的神壇。
他在毀滅大哥,也在毀滅他自己。
在他說出那句謊話的一刻,一直以來像是積石一樣壓在他心上的罪惡感突然一瞬間被衝垮了,隻剩下他對薛詠無限膨脹的占有欲。
他已經失去理智,發了瘋。
薛詠堅決地反駁:“你就是胡說!你大哥把他的每個前男友都告訴我了!他沒說過韓鬆林。”
邢燁然冷靜到殘忍:“因為那是他珍藏在心裡的初戀啊。”
邢燁然反問他:“大哥從沒有和你說過他的初戀吧?他給你說過的前男友是從哪一個開始的?他的大學時代吧?你就沒懷疑過我大哥在高中以前怎麼就沒有一個情竇初開的對象嗎?”
薛詠說:“韓先生都結婚生孩子了,你編誰不好你編造到他身上,他是直男。”
邢燁然卑鄙地說:“就是因為沒得到,所以才格外念念不忘啊。”
薛詠像塊頑固不化的石頭,聽不進他的哄騙,堅定地說:“你大哥不是那種人!你汙蔑他!邢文彬不會瞞我的!我憑什麼要聽你的,你無憑無據這麼說你大哥?”
“你就是條瘋狗,連你哥都咬。”
邢燁然氣到肝疼,理智已經被妒火燃燒殆儘,他俯身下去,譏笑地說:“你為什麼覺得我大哥就不會騙你?還真當他是神了嗎?他不是,他隻是個凡人,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薛詠說:“我沒說我當你哥是神……”
“但你心裡就是把他當神,你覺得他是完美的。但他要是真的完美無瑕,又怎麼會對本來完全和同性戀沒關係的你出手?你原本對男人完全沒興趣,你完全可以和女人結婚,過上平凡普通的生活,不必被人嘲笑是同性戀。可他還不是掰彎了你?”
“我沒有打算和女人結婚!我也不介意被人說是同性戀,我是自願的,你大哥沒有強迫我!”
“他一直沒出櫃,對外裝得衣冠楚楚,背地裡換了那麼多男朋友。他就是個情場老手,他跟很多男人睡過,你壓根就不是他的唯一,他心底甚至還揣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白月光。”
“有過前男友有什麼不對!現代社會的人有過前任很正常,大概……大概你大哥是因為沒和那個人交往過,所以才沒告訴我。這不是很正常嗎?隻是動過心又不算什麼,難道還要每一個都說出來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我是跟你大哥談戀愛,又不是審問犯人還要究根問底!”
邢燁然往後拉開點距離,居高臨下地說:“是嗎?你真的不介意嗎?你不介意的話為什麼要這麼激動?”
薛詠激動地說:“我沒有激動!”
薛詠氣得眼眶都紅了,快被氣哭了:“你沒有證據,你不能亂說。”
薛詠腦袋一片混亂,他隻是仗著一股沒有根據的意氣反駁邢燁然。邢文彬溫柔體貼,對他無微不至,將他從泥潭的生活中帶出來,給了他希望,而邢燁然就是隻瘋狗,囂張桀驁,不可一世,又沒家教,又嘴巴惡毒——這樣的兩兄弟,相信誰還需要疑問嗎?
他肯定相信邢文彬啊。
即便如此。
邢燁然的每一句話依然像是一道道驚雷,劈在他的內心世界,瘋狂地要將其碎裂成廢墟。
正當薛詠不知所措的時候。
邢燁然小心翼翼地靠近過來,捧住他的臉,望著他快落淚的眼睛,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輕柔地說:“哥,對不起,我不想告訴你的……你早就想到假如你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
“但我看你一直為我大哥去世的事那麼內疚,我就覺得我快憋瘋了。”
“大哥的死不怪你,都是韓鬆林的錯。”
“不管你那天有沒有下樓給大哥買煙,他都會為那個男人的一個電話而繞路,怎麼能怪你呢?你彆再為此而愧疚了。誰讓他不把初戀告訴你呢?”
邢燁然的蠱惑又溫柔又甜蜜又惡毒。
他突然給出了一個額外選項,讓薛詠可以卸下橫亙心頭多年的負罪感,薛詠在此刻真的有了一絲絲的動搖。
害死摯愛的罪惡感實在是太沉重太沉重了。
讓他竟然想要去相信邢燁然的謊言。
邢燁然側過頭,想要趁這時去親吻他。
隻差幾毫米他就能吻到薛詠的嘴唇。
突然一股大力推在他的肩膀,薛詠把他推開了。
邢燁然重新望見薛詠抬起頭以後的眼神,愣了一愣。
薛詠痛恨厭惡地望著他,像是一隻受傷到了瀕危邊緣的野獸,反而不再嗚咽哀鳴,而是臨死一搏,想要殺了他一樣。
薛詠咬定說:“我不相信你。”
媽的。
這都挖不出來。
事已至此,沒有退路。
邢燁然回房間,把圖書館借來那本書拿過來,還要一摞他哥和韓鬆林從小到大的合照,拍在桌上:“你覺得我哥這一行情詩是寫給誰的?”
薛詠拿起一張邢文彬和韓鬆林高中時的合照,兩個少年勾肩搭背,很是親密。薛詠的嫉妒心瞬間也騰升起來,他相信邢文彬,可他還是忍不住嫉妒。
不是他不相信邢文彬。
但萬一是真的呢?
萬一呢?
“薛詠。”邢燁然喊他。
薛詠捏著那張照片,茫然地抬起頭。
邢燁然凝望著他,將所有的溫柔和偏執孤注一擲:“薛詠,我和大哥不一樣,我的心裡完完全全隻裝著你一個人。”
“他對你溫柔體貼,但他對誰不溫柔體貼呢?我就不一樣了,我隻對你一個人好,我不對彆人好。”
薛詠如墜冰窖,慢慢地
冷靜下來了,他比邢燁然更殘忍地說:“惡心。”
邢燁然像被當胸刺了一刀,疼得忘了呼吸。
邢燁然自我安慰地想:沒關係,薛詠隻是一時接受不了打擊所以產生了應激反應而已,他忍一忍,起碼他殺出了一條血路。他以前完全不可能得到薛詠,但是現在有可能了。讓薛詠冷靜一下,越冷靜就越會懷疑。
邢燁然想,該開始賣慘了。
他走近過去,伏低做:“哥,對不起,你彆生氣了。”
“我剛才太氣了,不然的話,你就當我是在說謊好了。”
薛詠根本不想讓他靠近,往後退了一步,無意識地揉皺了照片,指甲刻破了紙麵,痛恨地對他說:“你給我滾。”
邢燁然死皮賴臉地說:“我不滾,你會心疼我的,哥,我們隻有彼此了,你怎麼會舍得我走呢。”
薛詠氣到笑了兩聲:“你不走是吧?好,我走。”
說完,薛詠直直地走向門口。
邢燁然這才慌了下,從背後抱住他,薛詠反手用手肘重擊他的腹部,真論打架,邢燁然哪是經驗豐富的大混混的對手。
薛詠甚至沒多看他一眼,直接摔門走人。
“砰”的一聲砸門巨響。
掀起的一陣風像是一巴掌抽在邢燁然臉上。
邢燁然虛脫般地跪坐在地上,狠狠地握拳砸地,直到手背破皮流血,還像是沒察覺到疼痛。
小時候,他想要一個玩具,爸爸對他說:“你想要我就非得給你買嗎?難道以後你想得到任何東西都要問我要?”
他說:“那我去找我哥給我買。”
爸爸說:“那假如那是你哥的東西呢?”
他說:“那我就讓我哥把東西給我,他會給我的。”
爸爸說:“你哥對你再好,也有不能分給你的東西,到那時你打算怎麼辦?”
他當時想不到。
爸爸說:“你想要什麼,你就自己去搶。人生來自私,不擇手段沒有錯。你倒是比你哥更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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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詠離開家門,他隻想逃,逃得越遠越好。
和邢燁然再待下去,他會更發瘋的。
於是隨便找了個方向逃跑。
等到回過神,薛詠發現自己沒帶手機,兜裡還剩點零錢,深更半夜跑這麼遠。
他該去哪呢?他想到自己的幾個朋友,倒是可以去借宿,可假如問起來,他該怎麼回答?
難道直說:因為邢燁然對我表白了?
他不想讓這件事被彆人知道,壓得越死越好,不光是他自己覺得羞恥,更是為了邢燁然。
明明邢燁然這些年都改好了,為什麼偏偏要喜歡他呢?他不但是個男人,而且還是邢燁然大哥的男朋友。
邢燁然喜歡誰不好喜歡他?
薛詠低下頭,看到自己手上還捏著那張照片。
在昏黃的路燈燈光下,他看著照片上的韓鬆林出神,他想
了想,在路邊攔了一輛的士,報了韓鬆林家的地址。.
深夜十一點多。
薛詠跑到韓鬆林家,用力地拍門。
韓鬆林穿著睡衣打開門,不悅地問:“你來乾什麼?”
薛詠緊握著照片,悶聲說:“我有關於邢文彬的事情想和你談一談?”
韓鬆林不耐煩地說:“對不起,我都說過了,邢家的事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