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掉這隻小狗好多次,甚至打小狗,把小狗扔得遠遠的,小狗一次又一次灰頭土臉,踉蹌趔趄地找回他的身邊,放下自尊、搖著尾巴討他歡心。得他一句誇獎,就笑得無比燦爛。
蒙頭睡了一天,薛詠才重新打開手機。
他去偷看邢燁然的社交賬號,發現全部都清空,再打開好友軟件,他已經被拉黑了。
這是真恨他啊。薛詠想。邢燁然這次真堅決。
原來被人狠狠地拒絕是這種感覺,當年邢燁然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給他下跪的呢?是得有多愛他,才能做到那麼沒尊嚴。
薛詠整個人陷在拖延之中。
拖到不能再拖,必須回學校了。
他經過鏡子,發現自己形容憔悴,瘦了一大圈,一圈青色胡渣,黑眼圈濃重,客廳裡堆著垃圾,三天沒扔,邢燁然走的時候弄的一地狼藉收拾了一半,放在那,還沒收拾。他一直不收拾,就好像邢燁然才剛走一樣。
還有一個小時,他買好的高鐵就發車了。
高鐵站不遠,十幾分鐘就到了,好像來得及收拾屋子,也好像來不及,收拾不收拾呢?反正放在這裡,也沒人來,沒人會發現,就隻有他自己知道。
一愁又是五六分鐘。
薛詠還是決定洗個澡,收拾房間。
因為太著急,還把臉刮傷了,匆匆忙忙的收拾東西,撿相框時,手被劃傷了,東西被著急地胡亂放進箱子裡,也沒好好放,他索性把壞掉的相框拆了,隻把相片取出來。
看看隻剩下二十分鐘,薛詠匆忙出門,趕到高鐵站,沒空取票,打算刷身份證,進站的時候才發現,他身份證落在家裡了。
他趕緊往回趕,趕到一般,眼睜睜地看到時間到了,他的那班高鐵肯定開走了,不可能等他一個人。
這張票不能退,也不能改簽,白白浪費了幾十塊錢。
再看列車時刻表,正值客運高峰期,今天的票全部賣完了,隻能買明天的票。
薛詠便不跑了,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重新回到家。
薛詠沒開燈,坐在客廳的沙發,不做掙紮,任由黑夜和寂靜漸漸浸滿全身。
沒開窗沒開門,屋內空氣不流通,憋悶得緊,他覺得難以呼吸,突然覺得這座房子就像是一座棺材,將他釘死在裡麵一樣。
他什麼都沒有了。
隻剩下這套房子。
手機響起“叮”地提示音,薛詠拿過來看了一眼,是催還房貸的。
他手上能動的錢都給廖昆了,還有最後三萬的定期存款,明天去銀行提出來好了。但好像還是不夠,還有十年的房貸要還呢,他還要讀兩年書,隻靠研究生的那點錢,又要生活,又要還房貸,還要給廖昆錢……
鐘掛在牆壁上,秒針嘀噠嘀噠嘀噠地轉動。
聲音像在他身邊響起,被無限放大,仿佛有一隻無形的野獸在步步緊逼,讓薛詠的精神愈發緊繃,快要崩斷了。
手機來電突然響了起來。
是廖昆打來的。
薛詠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了。
廖昆現在毫不掩飾:“喂?薛詠,你上次給的錢我已經花完了,再給我打點,打個兩三千吧。兩三千你總有吧。要麼以後你每個月給我打個五千,不過分吧?我聽說你研究生的工資有一萬呢,我隻問你要一半而已,還給你留了一半。”
薛詠突然覺得很像嘔吐,彎下腰:“……我沒錢了。”
廖昆說:“沒錢你去弄點錢啊,你不是很多朋友嗎?問他們先借點周轉周轉。彆跟我賣可憐,你有房有車,再不行就把房車賣了吧,我可什麼都沒有。你毀了我一輩子,你得賠償我。”
薛詠輕聲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廖昆像是點醒了他。
他的腦袋中突然冒出了一個荒唐的想法,豁然開朗。
對啊。
賣掉吧,乾脆把房子賣掉。
太累了。
他也不想跟廖昆糾纏太久,把房子賣掉,可以一口氣把錢還給廖昆,每個月也不必為了還房貸而縮衣節食,更沒有了和邢家兄弟在物質上的最後關聯,把當年邢文彬出的首付的錢給邢燁然。
一切就了清了。
是啊,他怎麼早沒想到呢?原來還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