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有些涼,兩人戴了帽子,大半張臉都埋在圍巾裡邊。這個點出來散步的人沒幾個,倒是各家各處冒出些飯菜的香氣,還夾雜著喊孩子回家的聲音,滿滿都是人間煙火的味道。
“我才搬來這裡的時候可清淨了,一棟樓一大半都沒有住人,也沒安路燈。我記得有一次你們師公喝醉了,小袁把他送回來,本來我不放心準備下來接。一開門看見樓道裡邊黑漆漆的,時不時還傳出兩聲野貓子叫聲,跟那小孩兒哭似的,我愣是被嚇得不敢出門。”
“我也是膽子小,在村裡的時候,我娘和叔末他們一出門,我都會院子鎖上。”
“那你膽子比我還小些。”翠英笑了一下聽見前邊有人在說話,走近一些才發現坐了一圈老太太,中間燃著一盆炭火,正坐著嗑瓜子,那中間說得高興的可不就是江婉玉她奶奶。
“真是晦氣,下來散個步還能碰上這個老虔婆。”翠英老大不高興。
“咱們就不過去了,就在這邊轉轉。”如霜也不想壞了心情。
不過江老太太的聲音可不算小:“我那孫女婿可是有大能耐的,現在就要調去外省的縣城裡邊去當副縣長了。三十來歲的副縣長你們見過沒?那可是起步,今後三年一小升,五年一大升,這說不準什麼時候就進京了。”
旁邊老太太看不慣她這樣子:“你可彆是在說大話吧,你孫女婿就是教育係統裡邊小小的科長,怎麼就能成副縣長了?”
“這你可就不懂了吧,教育口最容易往上升,他自個兒有能力,爹媽還搭把手。他爹媽背後多少學生呢,能不支持這個小師弟?”江老太太雖說不太願意,還是提了一句翠英兩口子。
“這更不能夠吧?翠英不是早就放出話來不會理會兒子?”
“呸!母子還有隔夜仇的?你就是眼紅我們家孫女婿。我還告訴你你眼紅也沒用,你就擎等著瞧吧,翻了年等他們在那邊站穩腳跟就會接我們一家過去住。住的可不是這樣的筒子樓,是縣委的大院,來來往往的可都是有官身的。”江老太太說得得意又篤定。
周圍的人附和著說了幾句恭維的話。翠英在遠處看著覺得她可憐又可笑。
“你瞧瞧這個江婆子小的時候做了仆人,後邊一直覺得這是汙點,拚了命的想要更改地位,為了往上爬什麼都豁得出去。這都大半輩子過去了,看點兒臉麵比命都重。你說等過一段日子她發現自己那個孫女婿去的是個窮鄉僻壤,說不準一輩子都不能挪窩,她會不會哭死?”
如霜看著她還有心思說笑應該是放下了,跟著說道:“哭不哭死不知道,隻是她那脾性大話都說出去了,今後估計要閉門不出了。”
“那可不正好,折騰得他們一家雞飛狗跳的。”翠英想想都覺得高興,兩人又走了走,感覺消化得差不多了,這才上了樓,才坐下沒多久電話就響起來。
來電話的自然是劉老,要說一些家常和新房子的事,如霜在一邊聽了兩句就進了屋子。繡繃子崩好,才繡好一隻小錦鯉,就聽翠英喊她,她走出門:“我和你師公說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同叔末說說話。”
那自然是好的,如霜走過去結果電話筒,翠英指指臥室:“我進去了,你慢慢說。”
如霜點點頭,對著電話那頭說了一聲:“喂……”
軟軟的聲音讓田叔末呼吸滯了一滯,很快又調整過來,結婚都有一個多接近兩個月了,聽見她的聲音仍會感覺像是個毛頭小子:“剛剛聽師娘說你們吃過飯去散了步,走得累不累?”
“也沒走多遠哪裡會累,今天要到多少苗子?”田叔末之所以這麼著急是為了早些去將苗子定下來。
“沒有拿到苗子,師兄在市裡邊就已經被定下,現在研究所的所有苗子都供應給Y省山區,不過種子倒是有好幾種,老師說過兩天就讓人回去收拾山頭,我要跟著回去一趟,給爹娘說一說,讓他們看著些……”他說著有些欲言又止,如霜沒有聽出來,又接著問道:“那你從家中回來之後,是直接去研究所,還是要繞到這邊來一趟?”
“想我了?”田叔末笑了笑,心情很是不錯的樣子。
“一點點想。”如霜小小聲說道,她可不想讓他太得意了:“我是想著你要是從這邊走,就從家裡再帶些酸筍過來,今晚我們吃的酸筍肉片湯,又鮮又嫩特彆好吃。”她說著唾液開始分泌,不由咽了咽口水。想著剛才鮮美的滋味有些抓心撓肝的。
“最近怎麼變得饞了?”田叔末輕聲笑了笑:“在家裡愛吃肉丸子,出來喜歡喝酸筍湯。”
“我也不知道,就是特彆想吃東西。我吃了飯到現在好像又餓了,一會兒去吃個蘋果再睡。”如霜說著話都覺得肚子裡邊空落落的。就想吃點兒什麼東西,順手拿過桌上的鬆子嗑起來。
卡啦卡啦的聲音傳過去,田叔末不由在腦中描繪她的樣子,會不會像小鬆鼠一樣,鼓著腮幫子:“能吃是福,你要是喜歡就多吃些。你不是喜歡吃園子巷的芝麻餅,今兒買了嗎?沒買明天我順道給你帶些。”
“那個芝麻餅的店關門裝修呢,說是要擴大店麵。就咱們上次救那小柱子,他娘成了餅店老板的乾閨女。今後要一起開店呢,一邊賣芝麻餅,一邊賣西餅。”如霜的聲音裡邊帶著一點兒甜:“上次那盒點心裡邊不是有個小西餅,我嘗著比那芝麻餅還好吃呢。也不知道小柱子他娘在哪兒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