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血養箭,每出一箭,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這次簡直是新傷更疊舊傷,讓他從心底泛起細密的疼痛。
“……咳。”李晝眠輕咳一聲,冷眼看著翻騰的黑霧,心想這波不虧,這次夠你受的。想來殺我,還是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吧。
被撕扯的破碎不堪的黑霧重新開始湧動,凝結成虛幻的人形。沈白憤怒地吼道:“李晝眠——”
“彆頂著他的臉大喊大叫。”李晝眠見他沒死透,雖然是意料之內的事,但還是略略遺憾了一下。
沈白身影一晃,就要化作黑霧撲到李晝眠身前,但是卻撲了個空。李晝眠的身影已經閃到幾十丈之外,挑眉而笑:“誰用弓箭和你近戰啊?再見!”
李晝眠一向不是衝動的人,見好就收,這次讓魔族吃了一個大虧,他便不再戀戰。頂著傷和對方繼續打,難道要一換一嗎?這也太虧了,他又不傻,以命換命也得是魔君才行。
“你想走!”沈白已經被怒火衝昏了頭腦,身體一半呈現出人形,一半卻是翻滾的黑霧,黑霧上浮現出無數漆黑的人臉與白骨,好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餓鬼,朝李晝眠張牙舞爪的撲來!
……糟,魔族瘋起來不要命,傷成這樣了還要打。李晝眠壓下心口的痛楚,心知現在不是與沈白拚命的時機。他毫不廢話,一步踏出,已經身在數裡之外。
轉瞬之間,他已經離剛剛的戰場很遠。但李晝眠沒有放鬆下來,皺眉回頭,隻見身後的虛空裡很快有黑色漸漸浮現,頓時頭疼起來。
……這是打算窮追不舍了。
沈白的冷笑聲從虛空裡傳來:“李晝眠,你又能逃到哪裡?”
是啊,他能去哪裡?誰能在這個時候救他?李晝眠抿緊嘴唇。
能與這個魔族一戰的,必須得是化神期修士,普通修士來也隻是送死。然而世間幾個化神期,一個雲遊天下,不知蹤跡;老皇帝年事已高,最近也在閉關,現在不能去打擾;剩下的三個化神期,都是明宗之人。
……明宗啊。
一想到明宗,李晝眠嘴角微微抽了抽。
明宗戒備森嚴,有陣法護持,更有三位化神期修士坐鎮,如果現在一定要去某個地方避一避,明宗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哪怕這魔族再瘋狂,它也還是知道趨吉避凶的,到了明宗地界也不敢造次。
隻是……李晝眠深切懷疑,自己一到明宗,會不會和魔族一起受到無差彆攻擊?他會不會被人打出來?
正思索間,李晝眠心口又是一痛,喉嚨裡泛起一股鐵鏽味。他輕輕咳了兩聲,心知自己舊傷發作,不能再猶豫了。
算了,打出來就打出來吧!希望林宗主看在曾經與自己有過一段婚約的麵子上,下手輕點……何況林宗主坦蕩大氣,光風霽月,想來是不會計較我退婚那件小事的。
李晝眠苦中作樂地想著,當機立斷,一步千裡,眼前景物變化,他已身在雪山之下。
隻見眼前明宗山門聳然而立,恢宏壯闊。李晝眠走到台階之上,山門兩側侍立著兩位弟子,見有人前來,上前兩步,肅聲道:“進出宗門,可有令牌?”
李晝眠搖搖頭:“並無令牌。”
那弟子又道:“可有拜貼?”
“……並無拜貼。”
兩位弟子頓時目光不善:“那閣下來我明宗所為何事?”
李晝眠深吸一口氣,一抱拳,朗聲道:“燕王府李晝眠,前來拜見林宗主!”
群山之間,立刻都回蕩起他的聲音——燕王府李晝眠,前來拜見林宗主!
這一瞬間,原本寂靜的雪山,似乎又更靜了三分。
兩位守門弟子已經愣在原地,宛若石化,半晌顫巍巍抬起手指了指他,不敢置信:“燕王世子?”
“正是在下。”
“……”
守門弟子呆滯道:“……我們這就去稟告。”
李晝眠點點頭,硬著頭皮站在山門前,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笑容,實際內心幾欲窒息。
——悔婚之後,他即將迎來與前婚約對象的初見,但是他一點也不期待。
過了一會兒,明宗山門裡終於衝出來一個管事,乾笑道:“原來是李世子大駕光臨,失敬失敬,已經安排人去稟告宗主,還請世子先跟我來。”
李晝眠微笑點頭,心中幽幽歎氣。
比起見林宗主,他好想回陵城和林州待在一起啊……
想到林州,李晝眠腦海忽然又響起魔族說的那句話:你果然喜歡他。刹那間,他忍不住心裡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