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音最近的日子過得很滋潤,或許是有琴玉和翠屏的前車之鑒,現在沒人再為難葉音。
唯一讓葉音掛念的隻有王氏的腿傷了,她想了想,趁書房裡沒其他人時,跟顧澈請了半日假。
午後烈日灼灼,葉音一路疾走,途中特意繞遠路,取出藏匿的銀錢。
那是葉音從馬勇幾個混子身上,黑吃黑得來的,她心裡有數,取了一兩銀子就把剩下的錢藏回去。
巷子裡的院子破舊又密集,因為地方狹小,根本沒有草木生長的空間,自然也無蒼樹遮陽禦寒。所以常常夏炙冬涼。
王氏白日待在屋裡就像置身蒸籠,午覺是睡不著,她乾脆坐在門口納鞋底。
偶爾會想想女兒口中提過的小管事,心情便好了。
今日還有最後一點功夫就納好鞋墊,忽然傳來敲門聲。
王氏疑惑:“誰啊。”
她下意識握住手邊的拐杖,慢慢走進院子。
葉音溫聲道:“娘,是我。”
院門打開,王氏看到女兒一張臉被太陽曬的通紅,心疼地將人拉進來:“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葉音反手關門,一手提布兜,一手扶著王氏進屋:“我跟小主…管事請了假。”
“小管事?”王氏喜上眉梢:“就是你之前提的那個?”
葉音張著嘴,半晌應下:“是…吧。”
王氏樂了,“你們這個小管事還真好。”
葉音乾咳一聲:“主家仁厚,上行下效。”
王氏睨她一眼:“還跟娘拽文說字了。”
葉音:……她還是閉嘴吧。
葉音安頓王氏坐下,把帶回來的東西也放在桌上。
王氏好奇,她不跟女兒客氣,直接上手打開看。有一瓶活血的藥酒,半隻燒雞,一把蒲葉扇,兩包點心,巴掌大小的一塊糖,十來個雞蛋,針線,以及最下麵的一匹豆黃色的棉布。
王氏驚了:“怎麼買這麼多東西,這得多少錢?”
“還有這棉布的顏色,與你一個年輕姑娘根本不搭。”
葉音不得不打斷她:“棉布是買給娘做衣裳的。”
不等王氏反駁,葉音先道:“我現在是大丫鬟了,每月有二兩月銀呢。”
因為太驚喜,王氏都忍不住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壞了。
“音音,娘可能聽錯了,你剛剛說你升上大丫鬟了?”
葉音笑道:“娘沒聽錯,小主家身邊的大丫鬟犯了錯被打發了,我正好升上去補缺。”
“你們小主家真是太好了。”王氏由衷讚道,她拉住女兒的手:“你不知道,上次你離家後,沒多久就有一個小廝提著東西上門,說是奉了主子之命來看望我,送了我不少東西,還想給我塞錢。”
王氏回憶著當時的情景,還有些哭笑不得:“娘都快嚇死了,哪裡敢接錢,好說歹說才把人送走。”
葉音一怔:“公子派人來看過娘?”
王氏也愣住了:“你不知道?”
母女倆四目相對,葉音呐呐:“他沒說。”
“這…”王氏忽然退後兩步,上上下下的把女兒打量一遍,“也不是多漂亮啊。”
葉音梗住。
王氏想不通:“你性子這麼悶,麵容隻是清秀,哪裡能入主家的眼。”
葉音默了默,無奈道:“小主家心地善良,寬厚待人。”
王氏深以為然:“娘覺得也是。”
這茬過去了,王氏又開始挑刺:“我就說你大手大腳亂花錢,剛升了大丫鬟就翹尾巴。”
“現在掙錢多難,你得把銀錢攢著,你說,這些東西花了多少錢。”
葉音:“…也沒多少錢。”
“還騙我。”王氏上手摸了摸棉布,臉色一變:“你這個笨丫頭,這種布料比一般棉布更軟更透氣,染色均勻。一尺就要多出十來文,你這一匹布買下來,至少得多花好幾百文。”
葉音眉心一跳,抬腳欲奔廚房,結果先被王氏抓住。
“還有,燒雞在哪家買的?”
葉音倒是想含糊過去,但王氏過去就是做豆糕生意,對這一片熟的不行。哪家鋪子賣什麼,價錢幾何,王氏都清楚。
隨著王氏詢問其他東西的物價,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葉音撐不住了,“糖和點心不是買的,彆人送的,莊裡的人送的。”
王氏頓住。
她看著女兒:“誰送的?”
葉音:“就莊裡人送的。”
小院忽然安靜。
葉音茫然,緊跟著她被重重拍了一下肩,王氏一雙眼明亮的堪比日曜,她極力壓著興奮,輕聲道:“是不是小管事?”
“肯定是小管事送的。”王氏自說自話:“非親非故,他送你點心做什麼。這要不少錢。”
“音音,我覺得…”
葉音聽不下去了,無情戳破王氏的幻想:“娘想多了。東西是我在莊裡的一個朋友送的。”
不想讓王氏還有期待,葉音乾脆釜底抽薪:“小管事跟人定親了,娘以後彆說讓人誤會的話。”
猶如一通冷水澆下,王氏一顆心涼嗖嗖的。
她頹然地坐回凳子上,拍著大腿長籲短歎:“怎麼就定親了。”
葉音給她煮了稀粥,配著燒雞,她都吃的不香。
葉音歎道:“我給你看看腿。”
王氏:“看啥啊,又斷不了。”
葉音:……
葉音直接上手,發現王氏的腿已經消了腫,腿上還殘留著一點藥香。
“公子派人送的藥膏嗎?”
王氏:“嗯。”
王氏有點煩她,看她來氣。
葉音識趣地保持沉默。
黃昏時候,葉音給王氏做好飯食準備走了,王氏又舍不得,起身想送她。
葉音不讓她送:“你彆走動了,好好養傷,彆讓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