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音:“公子有何吩咐?”
顧澈:“斟茶。”
葉音暫時拋卻了其他情緒,將茶盞裡剩下的茶水倒掉,她把著精致小巧的紫砂壺,清透的茶水傾斜而出,在茶盞底部滾過一道漂亮的弧度,隨後慢慢升高,在七分滿時停住,蕩起一圈圈漣漪,直至平緩。
這是一個很治愈的過程,葉音所有的注意力都留在其上。
她輕輕放下茶壺,垂首恭敬道:“公子,請。”
顧澈抬手欲端,馬車忽然停了。
小廝低聲道:“公子,前麵是周公子。”
顧澈和葉音對視一眼,顧澈本不欲理會,車外陡然傳來周同拔高的聲音。
“顧澈,三殿下在此,你還不現身相迎。”
顧澈:“……”
顧澈揉了揉眉心,吩咐道:“隨吾下車。”
與顧府素樸的馬車相比,對麵的馬車則是繁複華麗,貴氣逼人。
周同撩起車簾,居高臨下俯視著顧澈。
顧澈無視他的目光,躬身行禮:“顧澈見過三殿下。”
葉音跟著福身。
周同笑道:“三殿下平日繁忙,想來是不太熟悉顧澈。小臣恰好與顧澈有幾麵之緣,就厚著臉皮講述兩句,三殿下莫嫌棄才好。”
三皇子不置可否。
烈日之下,堂堂將軍府的嫡幼子立於人來人往的街道之上,躬身行著禮,不多時額頭便見了汗。
周同跟顧澈哪有什麼交情,翻來覆去都是外界對顧澈的評價,顧家的嫡幼子生來體弱,不能習武,空有好容貌卻無實才雲雲,話裡話外都是貶低。
一刻鐘過去了,周同說的口乾舌燥,三皇子瞥了眼車外保持著躬身姿勢的顧澈,淡淡道:“免禮。”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顧澈汗如雨下,那張如玉的臉被曬的通紅,嘴唇卻少了血色,一看就被折騰的不輕。
周同垂眸遮住眼裡的嘲諷,這才哪到哪兒呢。
周同對三皇子道:“五殿下今日宴會,小臣想著吟詩作賦都沒什麼新意,倒不如拳腳切磋來的刺激。顧澈出身武將世家,雖未習武,但從小耳濡目染,想來比旁人多了解,小臣鬥膽建議邀請顧澈一同前往,屆時或許會更熱鬨些。”
三皇子似笑非笑看了周同一眼,周同心裡一慌,麵上勉強維持著鎮定,三皇子冷嗤一聲,隨後對顧澈道:“既然周同如此力薦,你便也隨同。”
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顧澈垂首:“是。”
顧府的馬車跟在三皇子身後。
周同小心翼翼覷了三皇子一眼,緊跟著收回目光。
他找人盯著顧府彆莊多日,前兩次周同都錯過了機會。
今日顧澈又出門,卻剛好撞上五皇子宴會之日,周家最近風光,周同有幸得到了一張請帖,他本來還遺憾今日又將錯失教訓顧澈的機會,沒想到中途遇見三皇子,計劃就是一瞬間。
周同眸光發狠:如今天時地利人和,老天爺都在助他,他可不會輕易收手。
皇子府的一應用物自然是極好的,車內熏香淡雅宜人,周同慢慢放鬆了精神,嘴角得意的笑都遮掩不住。
三皇子摩挲著茶盞,他該怎麼說,蠢人無畏,都敢利用到他頭上了。
不過,蠢人用得好了也有妙處。
他也想知道顧家這位嫡幼子的深淺,到底是虛有其表,還是韜光養晦。
兩刻鐘後,馬車在五皇子府前停下。門口的石獅子栩栩如生,強悍威猛。柱身和大門上的紅漆如新,氣派極了。
管家不知道在大門處等了多久,額頭上浸出的汗匆匆擦掉,上前迎接道:“奴才恭迎三殿下。”
他躬著腰,態度恭敬卻不諂媚,笑道,“三殿下請,五殿下早在府中等候您多時了。”
話落,五皇子自府中而出,他今日著了一身靛青色便服,頭發用玉冠束的整整齊齊,估摸著二十出頭的樣子,幾個大步走到三皇子麵前: “三皇兄。”
三皇子頷首。
顧澈跟他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見五皇子目光掃過來,他躬身行禮。
這次五皇子倒是很快免了他的禮。
一行人進府,葉音跟在顧澈身後,盯著前麵清雋的身影,眉心一點一點聚攏。
半晌,她低下頭:罷了,見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