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抱著琵琶的手一抖,琴弦被觸碰,發出輕輕的一聲。
巡撫公子從未被人這麼冒犯,但見花魁實在美麗,他心裡癢癢,忍著怒火對應瀾斐道:“你現在離開,本公子既往不咎。”
“我呸!你算個什麼玩意兒。”應瀾斐摟著花魁香了兩口:“本公子的女人,你個賤民也敢碰,活膩歪了?”
要說應瀾斐對花魁有多喜歡,真不見得,就是當個玩意逗逗。
他不滿眼前這癟三裝知府二公子,還騙到他頭上。
“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
巡撫公子雙目充火:“你算個什麼東西。羞辱官家子弟,論罪當杖責。”
應瀾斐:“喲喲喲,裝,接著裝。”
晉童聽明白了,戲謔地打量巡撫公子:“喂,差不多得了。真把自己當根蔥。”
小廝勸道:“應公子,晉公子你們彆鬨了,得罪了二公子,小心吃板子蹲大牢。”
小廝不勸還好,小廝一勸,應瀾斐更來勁:“小子,你不知道本公子跟知府二公子是好友吧。”
“你呢,現在隻要跪下來給爺磕三個頭,再從爺□□下鑽過去,這事就過了。”
巡撫公子瞳孔一縮,因為太震驚,居然都忘了生氣,他指了指自己,又指指應瀾斐。
“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
小廝適時開口:“二公子您彆生氣,掌櫃馬上就來了,花魁肯定先伺候您,在您麵前,旁人屁都不是。”
“我去你娘的。”小廝這麼明顯的貶低令應瀾斐勃然大怒,將小廝踹到在地:“你個瞎了眼的狗東西。”
“今天爺教你開開眼。”
小廝東躲西藏,花魁嚇得驚聲尖叫,晉童抱胸看戲,掌櫃帶著龜奴踩著樓梯噠噠上來。
當應瀾斐又一拳頭揮來時,小廝矮身一躲,他身側的巡撫公子中招了。
“二公子小心——”
巡撫公子臉頰劇痛,來不及反應便感覺腿上又傳來一股力道,隨後身子輕飄飄的。
“啪——”地一聲。
大堂俱靜。
“啊啊啊啊啊啊啊,殺人了——”
“…死人了…死人了啊啊啊!!!”
大堂客人做鳥獸散。
應瀾斐也驚到了。驚訝,不是害怕。
他看著自己的拳頭:“我力氣有那麼大?”一拳頭就把人打翻木欄摔下去?
晉童趴在木欄往下看了看,嘖嘖兩聲:“死得夠慘的。眼睛還睜著呢。”
應瀾斐讓掌櫃把屍體處理了:“放心,回頭本公子讓人把補償給你送來。”
掌櫃哆嗦著不敢說話。
應公子這麼不在意,死的人應該無關緊要吧,應該…吧。
然而應瀾斐前腳剛回家,後腳官兵就到了,火把上燃燒著熊熊烈火。
“賊人應瀾斐當眾打殺巡撫公子,拿下!”
鐐銬加身,應瀾斐人一頭霧水:“怎麼回事?”
“放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我乃應府公子。”一個刀背狠狠砸下來,應瀾斐兩眼一黑,溫熱又腥稠的液體順著臉龐滑落,他被官兵架走了。
應老爺急急趕去,公堂之上。燈火通明。
堂下除了被抓的應瀾斐,還有晉童,而那哭哭啼啼的不是花魁又是誰。
她翻來翻去地說著應瀾斐跟巡撫公子死前的對話,知府臉都黑了。
應瀾斐此時才知道,他打下樓的人的確不是知府二公子,而是巡撫公子!
他打了個寒顫,終於怕了。
恐懼讓他腦子飛快運轉,應瀾斐拚命自救:“大人,小民冤枉,是那個小廝從中作梗…”
“對,一定是他,這個花魁也是幫凶。大人,他們才是殺害巡撫公子的凶手啊。”
然而小廝已經找不到人。
但應瀾斐動手,卻是眾人得見。
知府何嘗不知道這裡麵有貓膩,怎麼就那麼巧,他的二兒子被引開了,隨從也不見蹤影。
然後巡撫公子就跟應瀾斐撞上了。
應老爺跪地叩首:“大人,斐兒冤枉啊大人。”他拚命使眼色。
知府大人就像看不懂。
若是換了平頭百姓,彆說應瀾斐打殺了一個,就是十個,二十個,知府都能看在錢的份上把事情壓下去。
可這次死的是巡撫大人的親兒子,還是唯一的嫡子。
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他頭上的巡撫就是地頭蛇出身。
知府思及此,腦袋都一陣陣的眩暈。
官府的效率從來沒有那麼快過,應瀾斐,晉童謀害巡撫嫡子,罪證確鑿,判處秋後處斬。
晉家家產充公,全家流放。
應家也元氣大傷,應老爺的幾個庶出兒子聯合憤怒的族人謀奪應老爺剩下的家產。應家頹勢儘顯,再無往日輝煌。
其他商人趁機謀利,一時間好不熱鬨。
沒人再關注城裡幾個小小的點心鋪子。
“所以那個小廝是你扮的?”葉音驚道。
顧澈點頭。
葉音:“也是你把知府二公子引開,把他們的隨從放倒。”
顧澈再次點頭。
葉音:“晉童和應瀾斐也是你設法引過去的?”
顧澈繼續點頭。
葉音眉眼裡忍不住綻出笑意:“那個往應瀾斐身上潑酒水的也是你?”
顧澈搖頭:“這個不是我。”
“事後我安排花魁和那個小廝火遁了,並給了他們一筆銀子離開。”
“青樓歇業一月。”
顧澈望著葉音,眸光深深:“這樣處理,可以嗎?”
葉音用力點頭,眉宇飛揚:“阿九,你太厲害了。”
兵不血刃,大快人心。比她直接弄死應瀾斐他們結局好太多了。
她儘情地笑著,可見是真的開心了。
顧澈溫柔地望著她。
晚上歇息時,葉音興奮的腦子終於冷靜下來,複盤顧澈的計謀,她發現環環相扣,顧澈把每一步,每個人的性格都算進去了。
顧澈又是何時打聽到巡撫公子的消息?
這一刻,葉音明確認知到,她跟顧澈對事物的認知差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