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麵。
這一代住的多是普通百姓,但在南邊最外圍建了好幾個工院。但令人奇怪的是,出入工院乾活的人,不是老弱婦孺,就是身有殘缺者。
近晌午時,一名身穿短打的中年男人進院,進去後直奔院子左前角的大食堂。少頃又離去。
而當男人在進入最後一個工院時,負責這個工院的應工頭立刻來了。
“豐管事您放心,咱們工院的飯菜都做的很用心。”
豐管事不聽他的,在每個窗口看了一眼,的確有葷有素,但還不夠。
豐管事忽然繞到裡間去,應工頭臉色大變:“豐管事等…”
話音戛然而止。
豐管事麵色看不出喜怒,隻是指著裡間的大盆鹹菜問:“這是怎麼回事?”
應工頭支支吾吾:“這這…這是,這是做飯的婦人借用咱們地兒弄的鹹菜,她要拿出去賣。”他快速靠近,借著袖子遮擋,給豐管事送荷包。
然而豐管事大步往旁邊一躲,看著應工頭冷笑:“你想死彆拉上我。”
應工頭賠笑:“瞧豐管事說的,哪就那麼嚴重了。”
冥頑不靈,豐管事不再跟他多言,甩袖離去。
應工頭見豐管事走了,啐了一口:“什麼玩意兒。給臉不要臉。”
他回頭怒瞪食堂裡的婦孺,“看什麼看,一群牲口,呸。”
應工頭回到自己的屋子,桌上擺了八個菜,還有一壺好酒。
若不是豐管事搞突襲,他早就吃飽喝足美美躺下了。
然而應工頭剛吃到一半,豐管事去而複返,隻不過這一次他身後帶著訓練有素的兵士。
如果有眼力見的,就能第一眼認出,這些經過敷衍偽裝,但仍保持整齊一致的兵士就是女帝手下第一武器,玄騎衛。
豐管事恭敬的對領頭的將士低語,然後退到一邊。
曾副將瞬間冷下臉,“給我搜。”
十個人高馬大的玄騎衛在應工頭院子大肆翻找,最後找出名貴瓷器,銀票若乾,更彆提桌上剩下的殘羹冷炙,明顯能看出昂貴的食物原型。
曾副將喝道:“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應工頭慌了,但還是強撐道:“我是應家旁支,你們不得放肆。”
到此時,應工頭還以為對麵的不過普通兵士。
他們應家百年世族,就是皇帝都要禮待他們。再說他也沒餓死這群沒用的廢物,好歹給了口吃的,憑什麼抓他。
曾副將給左右使了個眼色,對方一腳就把應工頭踹在地上。
而另一邊工人們和副工頭等人也被叫過來圍觀,眾目睽睽下,曾副將厲聲下令:“中飽私囊,杖斃。”
“你敢…啊啊啊——”
玄騎衛經無數戰鬥洗禮,一棍子下去就要了姓應的半條命,待對方暈乎了,他們才放輕力道慢慢打。
足足打了半個時辰,應工頭才咽氣。
圍觀的工人們又怕又解氣,而副工頭等人兩股戰戰,褲子都被暈濕了。
曾副將看向眾人,揚聲道:“女帝曾在戰場上發過誓,定要護佑亡故兵士的父母妻兒,你們苛待這些婦孺,就是在打女帝的臉,流放都是輕的。再有下次,定將爾等抓緊刑部大牢把所有大刑都走一遭。”
副工頭等人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小的錯了,小的再也不敢,大人饒命。”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曾副將不理副工頭他們,從懷裡拿出一塊木牌給最前麵的老婦人:“以後再有此事,你們就去牌上的地址狀告。”
老婦人哭著連連點頭。
曾副將又問了一些其他的,發現不僅吃食上有克扣,每個月的月銀也隻發了三成。曾副將氣極反笑。
南麵好幾個工院,其他幾個都好好的,就姓應的出問題,偏偏之前來檢查都沒查出端倪。
這裡麵要沒什麼,曾副將敢把自己的頭割下來踢。
他就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他在外麵打仗,就希望家裡親人安好。若是不幸身故,也希望自己的親人能得到善待。
女帝沒有騙他們,答應他們的都做到了。不僅安置亡故士兵的家眷,甚至連那些在戰場上失去手腳的人,都得到了妥善安置,給人立身地,飽腹食,讓他們的餘生活的有尊嚴。
可是世上總有貪婪小人。
姓應的種種行為,簡直就是觸他們這些將士的痛點。
曾副將將此事層層上報,馬存金和成全聯手徹查,很快就查到了應家身上。
成全召來曾副將:“白日的事,你可瞞住了?”
曾副將很快反應過來:“打死人瞞不住,但原因末將對外隨便找了個理由。”
成全頷首。
曾副將當眾打死應家旁支子弟的事,次日傳到朝堂上,應家人義憤填膺,齊齊上奏女帝要求治曾副將的罪,應家人卻沒發現其他世家有些詭異的安靜。
葉音冷冷道:“曾副將,可有此事?”
曾副將:“有。”
應家人又喜又怒,怒的是對方囂張,但喜的是對方不打自招。
“女帝,您親耳聽到了,難道你還要繼續維護舊將嗎?”
曾副將也不惱,反問道:“應大人,你怎麼不問問本將為何打人?”
應大人嗤笑:“若曾副將想說本官那可憐侄兒頂撞你,曾副將就以權壓人,將人打殺。恐怕去哪裡都站不住腳。”
“是嗎。”曾副將:“若本將說應大人好通天的手段,竟然能將旁支侄兒安排進工院,克扣工人飯食,月銀,充實自己的腰包。吸著大寧的血,亡故士兵家人的血,壯大應氏家族,應大人可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