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先是一叩首,隨後高聲道:“回大人,小民乃是昌陽省淺安縣人,姓陶,單名一個珍字,年十五。”
“小民家中原有薄財,可恨淺安縣內乞華寺的僧人欺世盜名,搶奪小民一家財銀還不夠,還害死小民的姐姐和雙親,淺安縣的縣令跟乞華寺僧人勾結,不但不為小民申冤,還對小民趕儘殺絕。”
“小民生死不足惜,隻求大人還小民一家一個公道,讓小民一家的冤魂得到安息。”
說到動情處,少年泣不成聲:“求大人做主——”
圍觀百姓心有憐惜,一名三十出頭的壯漢悶聲道:“這少年還算好運道,若是擱在前朝,彆管有理無理,民告官就得先去鬼門關走一遭。”
“誰說不是呢。”有人接茬:“就算普通百姓勝了也得流放三千裡。”
這有理嗎?這哪有理。
可普通百姓再不服還是沒辦法。
幸好前朝亡了,大寧徹底廢除這一條惡規,所有普通百姓都鬆了口氣。
至於中間稱帝的北狄,一來對方隻占了京城,二來稱帝時間短,彆說百姓們不認,記載曆史的史官也隻是一筆帶過。
還有人反應過來少年要告誰,半信半疑:“出家人慈悲為懷,這少年莫不是弄錯了。”
“誰說出家人都是好的,有的大奸大惡之徒出家的怎麼說。”
人群中竟然先吵了起來。
順天府尹一拍驚堂木:“肅靜。”
他問少年:“你可有訟狀。”
少年立刻從懷裡小心取出一封信紙,由衙役呈上來。
待將訟狀看完,順天府尹心裡驚濤駭浪。他看著堂下的少年,心道對方真是捅了馬蜂窩了,若一切都如少年所說,這次非得死傷一片。
順天府尹又按規矩盤問了一番,少年都老老實實回答,一切細枝末節也回答的清楚。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直到黃昏時候才暫時中止。
“你的事本官已經明了,現在你先回去等消息,等候傳召。”
少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叩首:“是,大人。”
有人見少年衣衫襤褸,忍不住道:“陶兄弟,你現在可有住處?”
陶珍低下頭搖了搖,他現在已經是山窮水儘。
問話的人也不意外,“這樣吧,你若是不嫌棄,先去我家住幾日。”
“那怎麼行。”陶珍連連拒絕:“我,我身有不祥,唯恐連累……”
“行了,我不怕那些,走吧。”大漢攬過陶珍的肩膀就走。
其他人善意道:“小兄弟彆怕,程二是好人,家裡開著一家豬肉鋪,平日最熱心腸。”
也就是下午豬肉鋪賣了個八□□九,不然程二也沒空跑來看熱鬨。
程二攬著陶珍的肩膀,感慨道:“你該慶幸如今是大寧,不然現在你就待牢房了。”
陶珍抿著唇不語。
彆說現在民能告官,就算民告官有罪,他也要走這一遭。若不能替家人申冤,他與畜生何異。
因為牽扯到僧侶寺廟還有淺安縣令,順天府尹立刻將此事上報。
葉音勞累一天的疲憊被驚走,連夜命令玄騎衛介入調查。
因事發地就在昌陽內,距離京城不遠,葉音很快收到消息。
“荒唐!”
葉音氣的砸了手邊的茶盞:“簡直無法無天。”
張福全和其他宮人跪了一地,“聖上息怒。”
葉音沉聲道:“你們都出去。”
張福全抬頭看了她一眼,最後小心翼翼帶著宮人退出。
而在葉音麵前的信紙上,詳細記錄了乞華寺的惡行。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葉音曾經也就聽個耳熟,並不上心。
她倒是沒想到,乞華寺將這句話應用的淋漓儘致。
犯了大罪者往寺廟一躲就沒事了,官府也睜隻眼閉隻眼。
然而這隻是一個開始,隨著玄騎衛的徹查,更多的惡心事暴露出來。
雖然現在土地國有,但寺廟不過換個由頭占據良田。
這事沒瞞著顧澈,他拿起龍案上的信紙,眉頭緊蹙:“他們把我之前的警告當擺設。”
國朝初建事情繁多,顧澈不可能事無巨細都顧及到,再加上民間一部分百姓向佛,顧澈也就以警告,勸導為主,沒想到最後竟然發展成一些寺廟跟官府勾結,行不軌事。
顧澈看向龍案後一言不發的葉音:“音音,你想怎麼做。”
葉音垂下眼:“殺一儆百。”
一大早,乞華寺的山門大開,信徒們剛要進廟上香,一群訓練有素的官兵先行奔來。
“乞華寺毒僧害人性命,淫.殺女子搜刮民財,今奉旨捉拿。膽有反抗者,就地格殺!”
一時間寺廟內人群奔逃,然而官兵將乞華寺圍的水泄不通,一個不漏。
但在官兵帶走犯人時發生了意外,一名老婦人撲了上來,說什麼都不準官兵帶走高僧。
“官爺,乞華寺的僧人都是高僧,你抓了他們是要天打雷劈。”
“放肆!”官差直接亮刀把老婦人嚇退。
但少頃老婦人又撲過來:“官爺,你不能抓他們,你抓走高僧,我兒子怎麼辦,我兒子等著高僧救命。”
旁人也道:“是啊官爺,這其中肯定有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