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公子收攏手指,緊攥著手裡的白玉棋子:“祖父,宮門突然被玄騎衛接管,加強守衛。您說是不是…”
謝尚書撚著棋子敲了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謝小公子愣住。
朔應帝病重纏身,女帝若是產子不順,有個萬一。
帝位空懸…
顧朗現在還在江南,縱使群臣推舉顧朗為帝,可這一來一回,也夠他們準備了。
皇位上坐誰都可以,但世家的勢力是強還是弱就說不準了。
謝尚書端起手邊的茶盞,卻發現茶涼了。
他重新將茶盞放下,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將謝小公子驚醒。
謝小公子心不在焉的將手中白棋落下,謝尚書緊跟其後。
半刻鐘後,謝尚書歎道:“你輸了。”
謝小公子猛驚,看著棋盤上被圍堵致死的白子,瞳孔映出一片驚惶。
玄騎衛就是女帝最大的底牌,若京中誰有異動恐怕見不到明日晨光。玄騎衛隻要拖上須臾,足夠顧朗帶兵殺回京。
從一開始,他們就毫無勝算。
大寧已無外患,內憂便無存活之機。
謝尚書起身:“雨勢小了,你回吧。”
謝小公子連“告退”都未言,再次匆匆離開,管家進來把書房的窗戶關上:“天涼了,老奴為大人更衣。”
謝尚書呼出一口氣,孫兒聰明過人,但有時候謝尚書怕孫兒聰明過了頭。
此番提點,那孩子應是聽進去了。
驛站外,顧澈緊盯著夜幕。
“雷停了。”
隨從猶豫:“陛下,不急在這一時”
他話沒說完,顧澈已經翻身上馬奔入了大雨中。
從驛站到皇宮,快馬加鞭隻需要三刻鐘。
馬蹄飛快,甩下一地雨水。
沒有了雷聲,殿內也沒了聲響,汪清清心裡慌,想要喚王氏,但最後還是熄了念頭。
雨勢也慢慢小了,嘩嘩的聲響變成淅瀝瀝,不知道等了多久,汪清清感覺自己身體都快沒知覺了,終於聽到殿內一陣微弱的哭聲。
她剛要推門,一隻大手率先推開殿門。成全將妻子護在身後。
顧澈脫去外衣,重新穿了件乾淨衣裳才敢進偏殿。
穩婆嚇壞了,“陛下,婦人生產,男子見了不好。”
顧澈置若罔聞,他遙遙看著床上昏死過去的女子,問王氏:“娘,音音她”
王氏虛脫道:“音音沒事,就是太累了。”
反而是葉音生下的孩子,因為早產的緣故,這孩子堪堪四斤。渾身皺巴巴的。
顧澈想碰碰葉音的臉,也想看看孩子,又怕身上的寒氣過過去。
現在確定葉音母女平安,顧澈才敢去洗漱。
葉音再醒來時,模糊中看到一張疲憊的臉,眼泛血絲。
王氏喜道:“音音,你醒了。”
那一瞬間,葉音感覺到了一種錯亂,一切好像回到她剛穿越那時。葉音愣在那裡不出聲。
顧澈問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葉音眉頭擰的好像要打結,過一會兒她回過神:“你…阿澈…回來了。”
顧澈用帕子擦了擦她的額頭:“走水路的時候出了點變故耽擱了。我回來遲了,對不起音音。”
葉音心頭一酸,她捧住顧澈的手,依戀的蹭了蹭,昨夜她以為她要死了。
死在雨夜裡,她想若她跟孩子都沒了,阿澈和她娘怎麼辦。
顧澈被她這個依賴的動作弄的心都化了,他忍不住傾身親了親葉音的額頭。
王氏默默帶人離開,她去看外孫女。
葉音跟顧澈溫存了一會兒,她道:“孩子呢?”
顧澈:“在隔壁。她太小了,太醫說頭一個月要仔細養。”
太醫的原話是,若孩子出不了頭月,基本就沒活頭了。
葉音剛生產完,顧澈哄著她。再說,孩子也不是沒活命的機會,隻要他們精心養著,孩子肯定能活下來。
顧澈堅信著,溫柔的摸了摸葉音的臉,“你現在好好養著,免得落了病根。”
葉音靠著軟枕,“阿澈,我想看看孩子。”
顧澈:“孩子不能頻繁挪動。”
葉音垂下眼,臉上都是落寞。下一刻,她身體連著被子騰空。
她仰頭,正好對上顧澈的目光:“我總拿你沒法子。”
葉音眼裡盈了亮光,似一湖秋水。她靠在顧澈肩頭,小聲道:“你是我夫君嘛。”
顧澈嘴角上揚,伺候小公主的宮人見了他們,紛紛行禮。
顧澈:“無妨,聖上看看公主就離開。”
這個屋子溫度稍微偏高,葉音撐著顧澈的肩膀探頭看了一眼搖籃裡的孩子,小小的,紅紅的。此刻閉著眼,葉音自帶母親濾鏡,覺得這孩子真可愛。
顧澈:“看過了,走吧。”
葉音小聲道:“再看會兒吧。”
顧澈無奈,隻好多停留了一會兒,離開的時候葉音輕輕笑道:“她好小啊。”
顧澈斂目,就是這麼小的孩子差點要了葉音一條命。
之後君王罷朝,一應奏折轉入立政殿,不見外臣。
每日處理完國事,顧澈會先洗漱再去看葉音,然後抱著葉音去看孩子。
小孩兒每天都在變,她仿佛要打太醫臉似的,大口吃奶,睡眠極好,從病懨懨的早產兒愣是越長越好。
一個月後,小丫頭已經是白白嫩嫩。再養養就能趕上同齡孩子的個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