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次的法壇受戒不同往常。這次的法會,部分原因是替淨音這些沙彌授比丘戒,部分原因也是替淨涪授菩薩戒。可除此之外,他們還準備借這一次法會撫慰天下信眾。
哪怕不是整一個佛門信眾,起碼也是妙音寺,更或是淨涪的信眾。
魔降之災過去隻有半年,雖然因為中途有那位林遠雲的插手,景浩界的情況沒到最壞的地步,可大大小小的麻煩卻也真不少。半年的時間,哪怕景浩界的修士難得齊心合力,也隻是勉強維持了個模樣。
而內裡糟糕至極的情況,還需要他們這些人小心去調整。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半點輕忽不得。尤其是,人心。
比起半年之前,現在景浩界裡的人心已經不是用"蒙塵"這個簡單詞彙就能形容得了的。那是真正的複雜無常,變幻莫測,叫人看不透的同時,也每每為隨之而來的悲劇歎息不已。
他們要借法會撫慰天下信眾,其實也是想要借佛法匡扶人心,要令人心向善,天下昌平和樂,恢複往日盛世景象。
這很難,他們都知道,但沒有誰要後退。
見清鎮大和尚問起,淨涪抬眼迎上清鎮大和尚的目光,讓他直直望入自己的眼底,"師叔放心,弟子都準備好了。"
清鎮大和尚多看了他兩眼,點頭應了一聲:"嗯。"
清顯大和尚在一旁笑了,自然地轉開話題,"你剛才過來的時候,是跟淨音他一起過來的?"
淨涪點頭,"是,路上還碰到了其他的師兄弟了。"
他頓了頓,又答道:"他的心緒異常平靜,狀態非常不錯,今日的受戒應該會很順利。"
清顯大和尚點點頭。
"看見法門附近的信眾了?"
淨涪微微頜首。
清顯大和尚正要再說些什麼,法帳外頭就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是妙音寺裡的其他大和尚過來了。
清顯、清鎮兩位大和尚領著淨涪與陸續從外間進來的大和尚們見禮,一時間也顧不上繼續剛才的話題。
既是因為找不到空隙單獨說話,也因為淨涪在這法帳裡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忙人,幾乎就沒再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上,都被一位位大和尚們拉著說話了。
直等到法帳外頭傳來浩蕩的鐘聲,淨涪才在幾位大和尚遺憾不舍的目光下回到了藏經閣的地界裡。
藏經閣的幾位大和尚看見他都笑,為首的清篤大和尚甚至還打趣般地提醒道:"就這點陣仗,應該還不至於攪亂你的心境吧?"
淨涪隻是笑了一下,沒應聲。
清篤等幾位大和尚見他笑,也連連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行了,都彆拿孩子打趣了,收拾一下吧,時辰快到了。"
這話倒真是不假,過不得一會兒,外頭就又接連敲響了鐘聲。
默數了一會兒,為首的清源方丈最後一整袈裟,拿起擺放在旁邊的錫杖,團團看過帳中一眾大和尚。
他目光在淨涪身上停了一停,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卻沒再多說什麼,而是道:"走吧,時辰到了。"
清源方丈率先出帳,然後便是一位位穿戴整齊、神色莊嚴的大和尚。
淨涪等在最後。
淨涪不過一個比丘,不論是當前的修為還是輩分,在這個法帳中都是墊底,走最後半點不稀奇。
他自己並不覺得如何。
但奇怪的是,清鎮大和尚居然也僅隻在他的前麵。
在藏經閣一眾大和尚列序離開的間隙中,淨涪轉眼望向這位大和尚。
清鎮大和尚低聲道:"彆擔心太多,信眾們不會強求你的。"
淨涪點了點頭。
清鎮大和尚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這才理了理袖擺,起身跟上已經快要走出法帳去的那位大和尚。
淨涪走在清鎮大和尚後頭。
縱然早有心理準備,離開法帳的那一刻,淨涪還是被當麵照來的陽光刺了一下眼睛。
他腳步不停,跟在清鎮大和尚身後走入了法場。
當然,哪怕淨涪今日受菩薩戒,他此刻還不是大和尚,嚴格來說還不能與清源、清篤、清鎮這些妙音寺的大和尚們一同列座。
所以在進入法場之後,淨涪就悄然離開了大和尚的隊列,回到了比丘僧的座位裡坐下。
淨涪不是普通的比丘,更何況今日裡淨涪就將受戒,哪怕是在比丘僧的座列裡,也沒跟大和尚的位置差太遠。
是以淨涪脫離大和尚隊列之後的動作也還算得上隱蔽。
不過可惜,今日裡這一場法會的多半數人都是為了他來的,幾乎是時刻關注著他的動靜,所以哪怕他已經特意小心了,也還是沒能躲開其他人的目光。
換了個彆人,或許還會因為這些灼灼的目光動搖一二,淨涪卻不。
他安然在蒲團上穩穩落座,如山石一般不可動搖。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讓大家等了那麼久,但我卡開頭啊……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