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涪自家知自家事,也沒想著自己真能輕易跨過這一步,他甚至沒勉強。
本來麼,他如果不願意自己的神魂越漸殘破薄弱,他就絕對不能勉強。
放棄入定之後,淨涪隻能把持一點心神,在身側檀香的幫助下休養。
或許真的是損耗太甚,明明淨涪才剛從四天的昏睡中醒來,剛坐了一會之後,他竟然又一次睡了過去。
不過這次他大概是有了一點精神,或者是一點執念壓在心底,他睡著睡著,呼吸竟然悄然發生了變化。
這種變化不能用語言來描述,更無從用頻率去確定,也不是淨涪每一次修為突破時候相對有規律的變化。它像是契合某種莫名的存在,神異而龐大。
不過淨涪的呼吸大概還是沒有契合到家,這種玄妙的契合隻在繁複錯亂的呼吸中偶爾出現,而且一閃即逝,實在稱不上連貫。
然而即便如此,每一次這樣的韻律一出現,淨涪那如紙般死白的臉就會泛起一絲紅暈,連身上好像風中飄燭一樣的氣息都穩固了稍許。
他的情況真的在好轉。
淨涪渾然不知,隻在黑甜的夢鄉中沉睡,直到某一刻,他的身體終於饜足,他才又一次清醒了過來。
都沒來得及睜開眼睛,淨涪就先感覺到了自己身上傳出來的異味。
他聞了聞--是汗臭味。
實在少見。
然而這樣的情況也在他的預料中,淨涪飛快地從地上爬起,抬手便將身上那件青蓧色的袈裟接下。
這袈裟也是神異,才剛離開淨涪的身體一點,那股被沾染上的汗臭味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讓淨涪輕易地放過它去。
淨涪自己提了褡褳,連帶著身上的這一身轉入隔壁淨房,好好地沐浴梳洗了一遍。
在他將袈裟和一身衣袍掛到屋外的時候,隔壁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淨涪轉身看去,果然是淨音。
淨音站在門邊,細細打量他一陣,才笑著道,“我要到閣裡去,師弟一起嗎?”
淨涪搖搖頭,“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忙完,就不過去了。”
“也好。”淨音點頭應下,又看了他一眼,還是叮囑道,“如果有什麼事情就找寺裡的長輩,彆太自己一個人擔著。”
淨涪笑著點點頭。
淨音自出門去了。
淨涪看著他走遠,才又掩門入屋去了。
一身清爽回到佛龕前後,淨涪另取了一個新的蒲團過來,開始做功課。
一**課做完,淨涪的心神也已經清靜了。
他想了想,從蒲團上站起身來,端端正正地向天地四方拜了拜。
禮拜天地四方,這是謝景浩界天道意誌引領之恩。
哪怕祂本來是無心之舉。
隨後,淨涪又自麵向天劍宗曜劍峰的所在,正色地拜了一拜。
這是謝的左天行。
謝他出手相助。
在山頂上坐了許久,一動不動幾乎與座下山石同體的左天行終於動了動眼皮子。他睜開眼睛看了看,也站起身來,並指向淨涪的方向回了一禮。
“我為這世界隻是做我能做的,我想做的,如此而已。”
左天行沒想過要幫淨涪什麼,他隻是如他此刻所說的那樣,為這個世界做他能做,做他想做,就這樣罷了。
至於淨涪從中得到了什麼,又得到了多少,往後是個什麼樣,左天行已經不太執著了。
畢竟淨涪已經走遠,遠到幾乎走出了他的視線。
淨涪笑笑。
看左天行現在這個樣子就知道,從景浩界天道那裡得到造化的,並不隻是他一個而已。
“你確實幫了我大忙,我該謝你。”
左天行不置可否,倒是他想起了什麼,在淨涪轉開目光之前開口道,“你想開冥府。”
淨涪點點頭,“是。”
這件事或許瞞得了其他人,卻絕對瞞不過左天行。
哪怕景浩界世界天道氣數已經有所偏移,左天行也是真正的天命之子,他對景浩界天道的靈感遠非常人能及。
這自然也包括淨涪。
“我也將要開天宮。”既然淨涪願意跟他直說,那左天行也不隱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