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涪垂落眼瞼,臉上有幾分悲憫,“隻是會很苦。”
說罷,他又自合手,低唱了一聲佛號。
很苦?
一時,各寺的主持、方丈的目光在淨涪臉上轉過一圈後,又自自己低頭沉思。
妙理寺的方丈看看左右,覺得也許是該輪到自己了,便也來跟淨涪說道,“淨涪和尚這話說得,便是再苦,又能有我等在紅塵濁世中沉淪而不得解脫苦麼?請淨涪和尚與我等再細說細說吧。”
淨涪一時並不說話,卻是伸出手掌在空中一抹,拉出一片光幕,光幕映照景浩界的暗土世界,將暗土世界裡的萬象呈現在此間堂上,與各寺的主持、方丈細看。
那些大和尚打眼看去,卻隻看見了最平常的暗土世界模樣,並不覺得有甚奇怪的地方,一時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隻是當他們又抬眼去看對麵妙音寺三人的時候,卻也從清源方丈和淨音臉上看出了幾分鬱結的痛色。
他們覺得更奇怪了。
淨涪長長歎了一聲,也不去看那些主持、方丈們,隻伸出手指,點落在那層層鬱結的黑色霧氣上。
“這些......都是景浩界世界這麼多年演化而來沉積著的怨懟、憎恨、愁苦等等惡情惡欲。它們糾纏著世界,咀咒著世界,讓世界一步步走向歸墟......”
那些個主持、方丈並不真的愚蠢,隻是他們對暗土世界的情況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也不覺得暗土世界那邊的情況會對景浩界世界有什麼太壞的影響而已。
現在被淨涪這麼一點出,這些主持、方丈也都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
“景浩界世界本來就本源流失,世界中法則混亂,更有魔劫重重,已經離歸墟很近了。”
淨涪臉色凝重,又是抬手往側旁一點,再次以光幕映照景浩界世界之外的情況。
各寺的主持、方丈,連帶著他們後頭坐著的佛子們也都睜大了眼睛去看淨涪映照出來的光幕。
這一看,也真的看出了許多問題。
“那是景浩界的天地胎膜?”妙定寺的方丈抬手虛虛點上了一片既輕靈也厚重的輕紗,來問淨涪。
淨涪點了點頭。
那方丈卻不去看景浩界世界之中的情況,而是往外接連點了一陣,密密麻麻地點過了一片。
而那光幕也很是神異,凡這位方丈抬手點過的地方,都染上了一片紅色。
待到那位方丈終於收回手的時候,景浩界天地胎膜之外,團團地圍著一片紅色。
那是既似血也似火的紅色。
“這些......”那方丈的聲音又更沉了幾分,眼神更是異常謹慎,“這些,可都是一個個......大魔?”
他這麼一問,正堂中坐著的人似乎都想起了什麼,臉色一片慘白,看著那大片大片的紅色更覺得無比刺眼。
“是......是那天魔的部屬?”
無執天魔雖然已經被昔日出現的道主帶走,道主還曾幫助過景浩界清掃過一部分天魔,但怎麼現在......
現在景浩界外頭還會是這般的模樣?
魔道向來成王敗寇,更喜歡痛打落水狗,那無執天魔已經敗了,他的部屬縱有真正忠心的,應該也壓不住其他天魔的吞食才對,怎麼還有這麼許多圍攏在景浩界世界之外?
怎麼就.....偏偏盯死了他們這個小世界?
淨涪苦笑了一下,答道,“也不全是那無執童子的人。”
其實更準確地說,還留在這裡盯著景浩界的,已經沒有多少是無執童子的人了。
他慢慢道,“景浩界現在這般情況......滅世功果對於天魔來說,本就是最好的修行資糧。”
天魔喜歡吞食修行者的道果不假,但他們最愛的美食其實是世界的天道啊。
就現在景浩界的情況,能不能渡過這一重劫難還說不準呢。
淨涪又另外道了一句,“魔門那邊最近的混亂,雖確實有眾魔修自己的心思謀算,但也有多半的原因,是他們。”
座中各位主持、方丈還算是早有猜測,但那些個佛子就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了,一時也都心頭惴惴,難以釋懷。
魔門......
最近鬨出那般大動靜的清洗的魔門,竟然還有大半原因是要對付那些個在景浩界中落子的外魔?
淨音往對麵看了看,也有些想要說話,但他自己思量一下,還是低下頭去安安靜靜地坐著。
他是妙音寺的佛子不假,但他也隻是一個佛子而已,目前這堂上,還輪不到他來說話,他且隻聽著就行了。
但清源方丈到底體恤自家的佛子,他瞥了淨音一眼,幫著將他的話說道出來,“不僅僅是魔門那邊有外魔落子,道門和我們佛門這邊也不真的乾淨。”
說完,他歎了一口氣。
但各寺的佛子聽得這話,卻是真真正正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居然!
他們猛地看向自家的師長。
然而麵對這些年輕弟子的目光,各位大和尚們卻隻是沉默。
這默認一般的態度頓時又讓各寺的佛子們臉色更白了幾分。
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後,妙定寺的方丈回頭去看自家的佛子,微皺著眉,往自家佛子耳邊傳去了一聲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那年輕沙彌頓時渾身一震,愣愣抬頭看向自家方丈,便聽得耳邊又自傳來自家方丈師伯的聲音,“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為何做出這般小兒女姿態?”
那方丈低喝,但到底心疼自家弟子,便又緊接著傳音道,“萬事還有我等做師長的在,你隻管帶著你的師兄弟安心修行成長便罷,想這許多作甚?”
佛子顫抖著唇,好半響才傳聲回話,“是,方丈師伯。”
這妙定寺的方丈表情微微放鬆,心下卻是微微搖頭。
他家這弟子,雖然也是佛子,卻愣就是比彆人家的佛子都要敏感,也不知他如何就養成了這副性子。
妙定寺的這位方丈雖在提點自家弟子,但因為不想當著堂中所有人的麵落自家佛子的麵皮,故而隻是傳音提點,現下也坐得端正。
這般一來,他也不必多做什麼,隻消一個抬眼,便能看見對麵坐著的妙音寺三人,看見淨涪和淨音。
一時間,妙定寺這位方丈眼眶都有些紅了。
彆人家的弟子這麼出色,他們家這位卻是過於敏感,回頭果然還是得用心再教一教才好。
不求能勝過妙音寺的這兩位,可也不能比其他各寺的佛子差太多吧。
妙定寺方丈穩了穩自己的情緒之後,沒再多去看淨音與淨涪,隻又將目光看向了那一片映照景浩界世界之外虛空的光幕上。
他伸手再點,也不知他是摸清了淨涪的這片光幕用處還是怎麼的,他手指虛虛點落的時候,光幕上那片刺眼的紅色頓時就散了,恢複成最開始時候那片清清淡淡的模樣。
這位方丈打量那光幕半響,手指對著光幕又劃拉了好一會。
光幕上頓時就顯出了幾個光圈,有方丈看得更仔細的,禁不住就問道,“這些是......與我景浩界臨近的世界?”
淨涪點點頭。
妙定寺的那位方丈看了那幾個光圈好一會兒,又來問淨涪,“淨涪和尚,這些小世界的情況可能看得再清楚一點?”
淨涪微微搖頭,“不能了。”
妙定寺的這位方丈也不勉強淨涪,隻看著他問道,“它們......真是如我想的那樣嗎?”
淨涪又點點頭,應道,“是。”
這位方丈一時就沉默了。
不單單是他,所有聽明白了這番對話的人也都沉默了。
又半響之後,才有妙空寺的方丈喃喃出聲,“景浩界真的在滑向歸墟啊......”
如果說,諸天寰宇中的各世界還會落在寰宇中各處方位的話,那所有破敗的世界就都會一點點離開自己原本的位置,向著寰宇中最深處的歸墟滑去。
到得世界殘破,天道徹底潰敗的那一刹,它們就會完全地墜入歸墟,拉開終焉的序幕。
那就是世界的死亡。
而現在的景浩界,看周圍的那些世界也就知道了,還真是隻剩下幾口氣在吊著。
已經沉默了許久的清見主持盯著那片映照景浩界世界之外虛空的光幕,忽然轉了頭去看淨涪,抬手指著那片映照著景浩界暗土世界的光幕問,“你是想讓我們清去暗土世界的部分沉積?”
清見主持之所以隻說部分,是因為想要完全清去暗土世界的沉積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諸天寰宇中最清淨剔透的佛國,都不可能完全沒有暗土世界沉積。
一時,除了早已被通過聲氣的淨音與清源方丈之外,堂上的人儘皆往淨涪看去,目光各各複雜難測。
淨涪迎著這些目光,輕輕點頭,“我是有這個打算,隻不知道各位又是個什麼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各位親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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