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最熟悉不過的麵容,最熟悉不過的動作......
左天行怔怔地看著那個人,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又哭又笑。
淨涪心魔身抬起頭來,看見左天行此時更狼狽又更驕傲的模樣,嗤笑了一聲。
那聲音不重,也不太響亮,卻成功地破開了左天行滿腦子的迷障,清楚地落在他的腦海裡。
左天行兀然抬頭,望定淨涪。
淨涪對他笑了一下,“所以,你想要的是什麼呢?”
這一次,左天行的眼睛映出了他,也清楚地應了他,即便隻有一個最簡單不過的字。
“道!”
淨涪沒有說話,就那樣看著他。
左天行的眼底卻有光芒爆閃,鋒銳如劍,冰寒似鐵。
“我的道!”
他回答淨涪,話音擲地有聲。
“哦。”淨涪不置可否,“那麼,你的道又是什麼呢?”
他悠悠地問,語氣輕且淡,沒帶什麼意味,仿佛也不在乎左天行的答案。
他確實也不太在乎左天行的答案,不過就是這麼一問而已,左天行會不會答,又會給他一個什麼樣的答案,淨涪全不在意。
“我的道......”左天行頓了一頓,方才答道,“是擔負。”
擔負起所有人的期望,擔負起所有落在他身上的責任,乃至......擔負一整個世界的重量。
淨涪聽著這句話,望著對麵的左天行,不知怎麼的,忽然就想到了那道主離開之前交給他的那本話本,想到話本裡麵的那位左天行。
現在的左天行,才真正有了那位左天行的風華。
淨涪定定看著他,忽然笑了一下,“很好。”
這樣的左天行確實很好,好到淨涪心魔身將原本再想要拿來問左天行的問題全數抹去了。
已經沒有必要了。
到底左天行是不是因為當日突然被無執童子那遠超他們所想象的力量擊殺而在心裡留下陰影,是不是又因為一切重頭再來卻世事各異而暗自不甘憤恨,是不是被景浩界牽引乃至放棄而怨懟惱怒,都沒有必要了。
不過......
淨涪看著這樣的左天行,還是問了一個問題,“你真的願意擔負起這個世界?”
在淨涪問出這個問題的那一刻,院子裡的風停了,菩提樹靜了,空氣也凝固了起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等待這個問題的答案。
左天行迎上淨涪的目光,應聲道,“是。”
淨涪微微呼出一口氣。
世界又開始活了過來。
左天行等了一等,不免有些失望。
淨涪這時候忽然抬頭,正正捕捉住他的那點小情緒,笑了一下,問道,“你很失望?”
左天行也笑了一下,伸手端起自己麵前的杯盞,直接地遞到淨涪麵前,目光示意地看向淨涪手邊的那個茶壺。
淨涪倒也不生氣,提起茶壺就替他將杯盞滿上。
“有一點。”
他答道,在茶水倒得差不多的時候將茶盞收回,拿到嘴邊來喝了一口,神情與姿態都是他在淨涪麵前難得一見的自在。
淨涪眯了眯眼睛,卻不在意,隻問他道,“你知道為什麼是我嗎?”
左天行掀起眼皮看向他,目光裡很坦然地顯出些詢問。
左天行自己也很有點想不明白。真要細說起來,最接近世界之子這個位置的,其實該是他這個天命之子才對。
雖然絕大部分的天命之子都不能成功,可相對於世界上的其他生靈來說,如果世界真的會有自己眷顧寵愛的子嗣的話,那最大的可能一定會是他這個天命之子。蓋因天命之子備受天道眷顧,距離世界之子就隻差一步了。
可現在,景浩界的世界之子,竟不是他,而是淨涪。更甚至為了庇護淨涪,世界竟連他都一起瞞了。若不是他這一趟特意過來看一看,還真不知道他會被隱瞞到什麼時候呢。
“事實上,也不是我。”淨涪心魔身沒先回答左天行,而是像跟人閒話一樣說起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左天行多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確實不該是你。”
大家都是幾百年近千年的老對手了,哪怕淨涪走得更遠了,左天行對淨涪也還能算得上了解的。
“是另一個淨涪吧?”他也不急著要答案,就這樣跟淨涪閒話。
淨涪就點頭,“你其實輸得挺冤枉的。”
淨涪這般誠實,倒又叫左天行看了看他,“冤枉?”
淨涪又點頭,“他沒想要成為世界之子,他隻是一時的悲憫,所以才機緣巧合的觸動了世界。”
淨涪心魔身說的這話,初初一聽是輕飄飄的沒什麼意味,可但凡有人再一斟酌,就無論如何都不會錯認那話語裡麵的得意。
“嗬。”左天行嗤笑了一下,但到底輸了就是輸了,他縱然再想要嘴硬,也還是得承認,“這世上,很少有真正意義上的巧合。”
左天行這般說完,又將手上的杯盞湊到唇邊,就像喝酒一樣一口飲儘了。
淨涪心魔身想了想,也點頭,“確是。他當時也沒想其他,隻希望這個世界能夠少一點波折與傷痛,多一點恢複的時機和希望而已......”
左天行本待將手中的杯盞遞出,好讓淨涪又再給他滿上的,可聽見這話,他手頓了一頓,劈手奪過淨涪手邊的茶壺,自己給自己斟上了。
淨涪原本也是想要給他倒茶的,但見他這般動作,那已經伸出去的手就收回來了,隻托著自己的杯盞慢慢地喝茶。
“......果然如此。”左天行一口滿飲杯中茶水之後,才低低道。
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多少巧合,隻有必然而已。
“我輸得不冤。”
左天行自家知自家事。
他雖然備受天道眷顧,氣運厚重,可他上一輩子順風順水的時候多是混沌地隨著時勢走,並沒有特彆在意這些事,後來是知道了些內情,卻也未曾真正地為景浩界世界想過,也曾心生怨憤厭惡......
這樣的他,真能成為景浩界的世界之子才有鬼。
左天行重重地將杯盞一擱,望定淨涪道,“以後不會了。”
淨涪對此沒有太大感想,隻是隨意地應了一聲,“哦。”
左天行看他那般模樣,很有點想生氣,但很快又壓住了,隻問他道,“‘小地府’的事情你們佛門還沒個共識嗎?”
你居然還沒能搞定他們......真的假的?
左天行看著淨涪那眼神的意味非常直白,淨涪想當看不見都不行。
“已經確定了。”他道,“全權由我負責。”
左天行眯了眯眼睛,“他們真就這麼容易放過你?”
淨涪隻笑,沒回答他。
左天行一時不知道是該羨慕淨涪,還是該嫉妒淨涪了。
他這邊是輕易搞定了,可他那邊還在扯皮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讓他們達成一個共識。
或者說,他手段還是太軟了?
左天行反省了一下自己。
片刻後,他又問淨涪道,“既然‘小地府’的事情已經有了結果,那他們......”
左天行往外示意一下,“怎麼還留在妙音寺裡?他們一個個主持、方丈的,都這麼閒的嗎?”
淨涪正將被左天行搶過去的茶壺往回拿,聽得左天行這個問題,瞥了他一眼,“這是你找過來的目的?”
不......
左天行咽下這個字,答道,“算是。”
一半的原因確實是這個,清見、清遙這些大和尚各個可都是佛門法脈的掌舵人,他們出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又怎麼會輕易滯留妙音寺?
絕對是有事!
左天行一方麵是想知道原因,一方麵......
也是想看看他的這個對手從南海普陀山法會回來之後會是個什麼變化。
沒想到兜頭就是一個“驚喜”。
淨涪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裡明明白白的不信。
左天行挺直了腰背,支撐住自己的姿態。
反正由你信不信,我就是這個說法。
“嘖,”淨涪收回目光,“就算我說了你也未必記得,你還是想聽一聽?”
左天行不意淨涪會先這樣問他,但還是搖頭,“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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