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那細碎、輕薄的聲音根本就是卷軸被打開的聲音!
更多的人找到了答案,尋聲望向那靈舟中,看見那幅卷軸。
那一點點打開的卷軸,漸漸地透出一股沉寂又安定的氣機。那氣機仿佛將這片時空都鎮壓了,任那遮天大手如何逼近,也沒能攔得住那漸漸打開的卷軸。
饒是雲光玄仙,也微蹙了柳眉。她看著那靈舟,手再度用力,向著前方虛空壓落下去。
然而,不論她如何催動,遮天大手的落下,也還是慢了那卷軸半拍。
卷軸悠悠然地展開,現出那畫布中垂眉靜坐的大和尚。
卷軸徹底打開時候,這一片天地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淨涪隻垂落了眉眼,直起身體,合掌又是對著那卷軸一拜。
畫布中靜坐的大和尚仿佛掀起了眼瞼,目光自眼瞼處遞出,往麵前輕輕一掃。
不論是秘境墓穴側旁鎮守的一眾沉桑界玄仙大尊,還是坊市裡靜默地觀望著這一切的那位童子,更或是其他更多更多的沉桑界修士,仿佛都被這位和尚看了過去。
這方天地,連同這許多的大修士們,都沉寂了下來,竟不知自己心中如何想法。
而那逼近靈舟的遮天大手,早在卷軸完全展開,那卷軸中和尚現出真容時候,就已經徹底散去了。
這天穹仍是如早先時候一般乾淨清朗。
靈舟須臾遠去,隻留下一眾大修士們神色各異的目光。
那坊市的洞府裡,童子丟開手中的沙盤,兩隻手搭在一處,同時撐起了下巴。
“這小和尚......果然就是景浩界的那個淨涪和尚。”他笑開,天真且純摯,“都說天魔主座下的無執就是陷在這小輩的手裡,傳言果然也不儘是虛妄。”
靈舟輕易破開了沉桑界的天地胎膜,出了沉桑界,在沉桑界世界外不遠處的虛空停了下來。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楊元覺、安元和兩人才將胸中憋著的那一口氣儘數吐了出來。
好容易緩過來,楊元覺腰背一垮,整個人趴在麵前的幾案上,才偏了頭去看淨涪。
淨涪也正將已經重新卷起來、跌向他的那幅卷軸接住。
“多謝祖師。”他合掌作禮拜過,才將卷軸收回隨身褡褳裡。
楊元覺看著他動作,直到他將卷軸收好,才問道,“你這卷軸......真的是你家祖師?”
安元和雖然說不太在意這些,但畢竟不久前才得了人家的幫助,這會兒也難得轉了目光看來,細聽淨涪與楊元覺之間的對話。
“祖師難道還有假?”他隨意地接了一口,又頓了一頓,才跟楊元覺、安元和兩人介紹道,“這是我佛門禪宗一脈初祖,迦葉尊者。”
“迦葉尊者......”
楊元覺、安元和兩人對視一眼,將這個名號鄭重記下。
淨涪點點頭,又將迦葉尊者簡單地跟楊元覺、安元和兩人介紹了一遍。
楊元覺、安元和都是天仙境界的修士,以他們的實力,就目前來說,還是能夠記得住這位祖師的。不論是答謝這位祖師的援手,還是為了能在類似今日這樣的處境中多留一個後手,淨涪也該為了這位祖師出力。
至於這位祖師是不是真的需要......
淨涪不太懂。
以他目前的境界去理解迦葉尊者的修行,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他也沒想現在就去探究那樣的問題,隻按著阿難祖師的吩咐行事便罷。
反正阿難祖師答應過他,卷軸能用則罷,不能用,他也會搭手救援。
既然他如此保證,淨涪自然也就沒有太多顧忌了。隻是有後台歸有後台,淨涪還是更習慣靠自己。
不然,隻憑他手上的這一份卷軸和阿難尊者的允諾,就算沉桑界有八位玄仙大尊又如何,就算那秘境墓穴必然會招惹金仙境界的大能又如何,他都能自由進出,沒有人能真正地攔得下他的腳步。
他完全不必像現在這樣,僅僅因為一點苗頭,就直接退避三舍。
該是彆人避著他才對。
淨涪深深吐了一口氣,望向楊元覺、安元和兩人,“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安元和聞言,直接搖頭,坐到一邊以劍氣衝刷身上心魔意蘊去了。
楊元覺看看甩手掌櫃一樣的安元和,又看看對麵的淨涪,想了想,直接就向淨涪伸出手,道,“你先前離開洞府去坊市中走動,不就是收集信息去的?都有些什麼消息啊,拿來給我看看吧。”
淨涪笑了一笑,也很乾脆地從隨身褡褳裡摸出從聆風樓那裡得來的兩枚玉簡。
“聆風樓送來的消息都在這裡了。”淨涪邊拿給楊元覺,邊說道,“我們離開之前,沉桑界那八位玄仙境界的大尊已經議定,要篩選出部分合適的外來修士,吸納他們補充力量......”
楊元覺一邊看著玉簡裡的內容,一邊聽淨涪說話。
聽到這裡,他毫不客氣地點評道,“不過就是找些探路的卒子而已。”
淨涪點點頭,又道,“我去雲月宗給那些沉桑界界外修士備下的洞府看過,那些洞府基本都已經住人了,看來沉桑界的消息已經徹底在諸天寰宇中傳開,而且後續應該還有更多的修士摻和進來。”
楊元覺也微微點頭,應道,“這是好事。如果沉桑界這邊真的能將那秘境墓穴的事情解決了,我展雙界也能省事很多。”
淨涪對楊元覺的說法隻是笑笑,不置可否。
楊元覺自己說完,又琢磨了一會,到底還是歎了口氣。
淨涪見他表情,想了想,又說道,“如今抵達沉桑界的都隻是天仙境界的修士,想來不久之後,也會有玄仙自外間而來,甚至,還會有金仙......”
楊元覺聽到這裡,覷了淨涪一眼,問道,“這本來就很正常吧。”
自沉桑界那八位玄仙大尊議定之後,那沉桑界就真真成了一個沼澤了。沉桑界世界之外的修士想進入世界,可以,但如果想要出來......
沒看見他們剛才的處境嗎?
他們這一葉靈舟上也就三位天仙境界的修士,可為了攔截他們,沉桑界那邊連玄仙都出手了。雖然他們沒有估算到淨涪身上的底牌,可一位玄仙對著三位天仙下手,沉桑界中還沒有其他人阻攔,顯然已經表明了沉桑界中修行者的態度。
許進,不許出。
也不知道他們這遭遇裡折射出來的意味,已經進入沉桑界中的那些修士們有多少領悟到了。
楊元覺想到這裡,往沉桑界那片依舊輝耀燦爛的天地胎膜看了一陣,都沒等到一個後來者。
也不知是沒有領會到其中意思,還是被攔下了。
雖然楊元覺自己希望是前者,但他自己也明白,應該是後者。
畢竟,進入沉桑界裡的展雙界修士,可不僅僅隻有他一個。
楊元覺歎了口氣,才又看向淨涪。
淨涪本也正凝望著那一片天地胎膜,察覺到楊元覺的目光,他也就轉眼看了過去,視線中透著詢問的意味。
楊元覺坐直身體,也端正了臉色。
看著自家友人這正經的模樣,淨涪微微挑了挑眉頭,也麵向楊元覺坐正。
安元和也察覺到了什麼,從修煉的狀態中脫出,來淨涪、楊元覺身側坐定。
楊元覺看了一眼安元和,又望定淨涪,“淨涪,你到底是怎麼想到要直接離開沉桑界的?”
如果淨涪沒有請出那幅卷軸,楊元覺還真以為淨涪是心中完全沒有把握,才在嗅到危機之後當機立斷退避的。可楊元覺見了淨涪手上卷軸,就不那麼想了。
有那樣一幅卷軸作為倚仗,淨涪在沉桑界中能做到的事情,絕對不會比他在景浩界時候的少。
他如果真想做些什麼,憑他手中卷軸,他可以收攏沉桑界中佛門的力量,從中插一腳;他如果不想做些什麼,有這一幅卷軸在,他也儘可以想去那裡就去哪裡。
哪怕他對整個沉桑界直言,要進入秘境墓穴中參悟玄機佛理,也不是不行。
可淨涪愣就是直接脫出來了。這裡頭要是沒有個說法,楊元覺是怎麼都不會信的。
淨涪看了看兩位好友一陣,又轉眼看向沉桑界那邊,“我今日不是在坊市中見過一位童子?”
楊元覺、安元和齊齊點頭。
淨涪微微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說道,“我懷疑,沉桑界就是一個局。”
“一個......算計周密的局。”
楊元覺、安元和的眉頭都緊皺起來。
淨涪卻沒有看他們,隻慢慢說道,“沉桑界秘境墓穴裡,葬著的是一位金仙境界大魔的左臂。據沉桑界天地意誌所言,那位金仙境界的大魔落在沉桑界時候,就已是重傷狀態。”
“那麼問題來了,”他看向兩位好友,“誰,重傷了這位金仙境界的大魔?”
“那位金仙境界的大魔走的可是心魔一道,就算他是重傷狀態,單憑他在心魔一道上的造詣,真的就對沉桑界中修士的惡意一無所覺嗎?”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