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被怒火衝昏頭腦,以致貿然行事,走上取死之道這個問題,就更不是困擾了。淨涪本尊和心魔身隨時都能控製住肉身,將他鎖在這裡,乃至是識海世界裡。
這些話就不必跟菩提樹幼苗說了。
菩提樹幼苗隻得了淨涪的一個眼神,不免受了淨涪誤導,一時也頗有些頹靡。
“你可真是......”
半響後,它緩過神來,重新抖擻精神,轉眼打量了這處隻剩下淨涪一個活人的船艙,不免帶著點好奇,轉了目光來看淨涪,“你那友人呢?安元和他去哪裡了,怎麼不在?”
菩提樹幼苗早先時候就因為催發數百顆菩提子的生機耗去不少元氣,陷入了沉睡,所以之後楊元覺的回歸,以及楊元覺、安元和兩人的徹底離去,它都是不知道的。
淨涪道,“元和,我拜托他往景浩界世界去了。”
菩提樹幼苗先是一怔,然後又有些了然。
“你讓他去景浩界替你照看一番妙音寺?那倒是不錯。”
菩提樹幼苗在信息上的靈通程度上絲毫不比淨涪遜色。起碼它知道原本一直安分待在西天極樂淨土佛國的慧真羅漢近段時間將要回歸景浩界這件事。
雖然目前年輕一代中,妙音寺先有淨音那樣出色子弟,後又有淨涪這樣的人物,能將天靜寺鎮壓得完全翻不了身,但如果是算上西天極樂淨土裡的那些羅漢、金剛的整體實力,天靜寺又要遠勝過妙音寺。
等到那位慧真羅漢真正踏足景浩界世界,妙音寺那無兩的崛起聲勢毫無疑問是要夭折的。如果那位慧真羅漢再狠一點......
嘖嘖嘖,妙音寺確實還是該再備上一張底牌。
菩提樹幼苗搖頭晃腦,其上那稀疏的枝葉左晃晃右蕩蕩,卻隻帶起了些風聲,便再無其他了。
甚是可憐。
但菩提樹幼苗渾然不覺,它對淨涪道,“如果你跟我開口,我也不是不能找人幫你說和說和。”
菩提樹幼苗還真的有這個底氣。
“謝謝你。”淨涪佛身笑著道,“如果我需要的話,會跟你開口的。”
菩提樹幼苗得意地又左右晃了晃枝葉,“行吧,你儘管開口。”
菩提樹幼苗說完,又轉眼看了看不遠處的那方天地。
“說起來,我睡多久了?那邊可有什麼變化不曾?被種下去的菩提子應該能發芽了吧......”
淨涪佛身聞言,不曾說話。
但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菩提樹幼苗仿佛已經探明了沉桑界天地那邊菩提子們的情況。
它頭上的枝葉都陰沉了幾分,悶悶地不說話。
淨涪也看了看沉桑界天地的方向,手卻抬了起來,向著菩提樹幼苗的枝頭落去。
菩提樹幼苗本被一層蒙蒙的青光遮掩護持,不是它認可的人,輕易不能破開這一層清光接觸到它的本體。
這是它身上自然放開的護持。
淨涪將手放下,本是存了試驗自己當前手段這一個心思的,不曾想菩提樹幼苗身上的這層清光對他仿若虛設,他根本沒有遇到任何阻攔,手指就直接落在了菩提樹幼苗的枝椏上。
指尖傳來的觸感讓淨涪稍稍愣了一瞬,便如枝椏上傳來的溫度驚住了菩提樹幼苗一樣。
有那麼一刹那間,這對視著的一人一樹都察覺到了對方的愣怔。
淨涪很快笑了起來。
他按著菩提樹幼苗枝椏的手指稍稍添了幾分力道,然後就收了回來。
菩提樹幼苗看了看他,又看看自己,仿佛才反應過來一般,低著頭沉默一陣,卻是什麼也沒有說,聚攏了身體,恢複成一顆青玉圓珠的外相,化作一道流光沒入淨涪飄揚的衣袖中,消失不見。
淨涪麵上漸漸浮起淺淡的笑意,他低頭看了看袖袋的位置,倒也沒說什麼,隻再往識海世界裡觀察了淨涪本尊一陣,便伸手去隨身褡褳裡取東西。
先是那一卷迦葉尊者畫像的卷軸,再是一盞燃著一豆火苗的心燈,最後是那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淨涪先取了木架放在案桌上,用以供奉那幅卷軸,隨後又將心燈供奉在卷軸前麵,才捧了那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在手,沉聲誦讀經文。
經文在靈舟中響起,也在識海世界裡的淨涪本尊身側回蕩,幫助他清定神魂,以作突破。
菩提樹幼苗雖然躲在淨涪的袖袋裡不出來,卻也不曾慳吝,放開了周身的清聖靈光,聚攏在淨涪佛身側旁。
做完這一日的功課,淨涪便停了誦經。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菩提樹幼苗也要收回了周身的清聖靈光。
淨涪抬手摸了摸袖袋的位置,低聲道,“能暫時放著嗎?”
那股堪堪將要收攏起來的清聖靈光停頓了一瞬,又恢複了原狀。
淨涪低聲道,“謝謝。”
菩提樹幼苗沒有回答,隻在淨涪的袖袋裡裝死。
淨涪再摸了摸袖袋的位置,目光瞥向案桌供奉著的迦葉尊者畫像,低聲問道,“菩提樹,你知道......迦葉尊者嗎?”
菩提樹幼苗靜默了片刻,淨涪也不催促它,仍然隻是看著那幅卷軸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他耳邊響起了菩提樹幼苗的聲音,“知道。”
淨涪彎了彎唇角,麵上生出三分笑意,“能跟我說說他嗎?”
若不是隔著幾層布料,菩提樹幼苗怕是要對這個小和尚再翻一翻頭上的枝葉。
可這會兒菩提樹幼苗救待著袖袋裡,壓根沒有出去,所以翻枝葉什麼的,就不用想了。
菩提樹幼苗憋了憋氣,到底還是回答淨涪道,“迦葉尊者,不就是你所知道的那樣嗎?”
“禪宗一脈的初祖,一意苦修的頭陀,阿難尊者的師兄,世尊釋迦牟尼佛盛讚的大尊者......”
菩提樹幼苗數了一連串迦葉尊者的稱號,連停都不帶停一下的。
淨涪也不插話,隻是低垂著眼瞼,靜靜地聽著。
“......我其實也沒有真正見過他,但那日我跟著你離開景浩界之前,父親曾經跟我特彆說起過他。”
淨涪不置可否,隻微微點頭,捧場般地接了話題問道,“那他跟你說了什麼呢?”
“父親跟我說,”菩提樹幼苗頓了一頓,道,“那位迦葉尊者其實和西天極樂淨土佛國裡的大多數羅漢、菩薩、尊者、佛陀都不同。他更堅定,也更執著......而且不是偏執於其他的什麼力量、地位之類的,他不是,他執著的是理。”
“父親還說,迦葉尊者已經許多年沒有在人前出現過了,看起來,他的修行應該是出了問題。”
雖然阿難尊者等人一定會著意將這個消息封鎖在佛國淨土,但仍然免不了有人去猜測這位尊者的現狀。
就如景浩界天靜寺後山的那株大菩提樹一樣。
淨涪不甚在意,隻是略略點頭。
菩提樹幼苗將所知道的那點關於迦葉尊者的事情儘皆從腦海裡翻了出來,跟淨涪細說了。
如果說,它當時聽大菩提樹特意提起這位尊者時候,還是不明所以的話,那麼現在淨涪來問,它就有些明白了。
到得最後,它頓了頓,到底又自己添了一句道,“我覺得,那位迦葉尊者其實是一個好人。”
淨涪聞言,低頭瞥了袖袋的位置一眼,沒有說什麼。
菩提樹幼苗等了一陣,到底從袖袋中挪了半個身體出來,探頭打量淨涪。
可惜,它什麼都看不出來。
淨涪再問道,“阿難尊者呢?”
菩提樹幼苗將頭收了回去,隻有聲音從袖袋位置裡傳出。
“阿難尊者......”菩提樹幼苗頓了頓,甚是高興地說道,“我見過他。”
“他是一個讓人看一眼,就打從心底裡覺得歡喜的人。”
“他可好看了!”
淨涪聽著菩提樹幼苗的話,回想了一下他昔日所見的那位尊者的麵容,也點了點頭。
“確實。”
得了淨涪的附和,菩提樹幼苗又更興奮了幾分。
“是吧是吧,而且阿難尊者他還很厲害的。你們佛修中流傳的經典,幾乎都是由阿難尊者傳下,博聞廣記說的就是他。”
“而且,這可是世尊釋迦牟尼佛也稱道的呢。”
淨涪無聲點頭。
菩提樹幼苗感歎了半響,才接著繼續說道,“據說阿難尊者平日裡跟在世尊釋迦牟尼佛身邊修行,境界非常的高遠。對了!他除了是你們禪宗一脈的祖師之外,據說還是佛門法門另一支係的元祖,他跟禪宗元祖的迦葉尊者比起來,也是不差的......”
淨涪頓了一頓,忽然插話問道,“既然阿難尊者身為佛門法門另一支係的元祖,他何以又傳承了禪宗法脈,接了禪宗衣缽?”
“......他和迦葉尊者,是師兄弟吧?”
菩提樹幼苗被淨涪問得一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冥思苦想著在記憶裡翻尋了一遍,才回答淨涪道,“他和迦葉尊者是師兄弟沒錯啊。但他為什麼會傳承禪宗法脈,接了禪宗衣缽......”
“好像是因為當年作為禪宗元祖的迦葉尊者一直專注閉關修行,無意收徒,傳承衣缽,阿難尊者才將禪宗法脈接了過來的吧?”
“這樣的嗎?”淨涪喃喃自語,一時怔怔出神。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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