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佛身拿本尊沒辦法,故而此刻也隻能看著這攤子事落到他的頭上來。
‘你打算怎麼辦?’佛身問心魔身。
雖然佛身語氣間分毫不顯異色,心魔身也聽出了些什麼,他靜默了一瞬,不答反問道,‘本尊不說什麼嗎?’
佛身沒有言語。
心魔身就明白了,他開始回答佛身方才的問題,‘暫時先放著。’
畢竟和佛身一樣,同被本尊扔了一堆麻煩事,心魔身難得的跟佛身有了一分同病相憐的感覺。
在這種感覺驅使下,他不免跟佛身多解釋了幾句。
‘那秘境墓穴裡的陣禁部分,可以確定是由這老叟師門長輩負責,但那也隻是最初時候的布置。真正將那條左臂封入墓穴之時,這些陣禁有沒有做出調整,你我都不能確定......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誰也不能保證秘境墓穴中的陣禁沒有其他異變......’
‘而秘境墓穴中那位以自身金身加持墓穴中種種布置的大和尚......目前還沒有更多關於他那一脈的消息,這不合理......’
佛身聽著,也是暗自點頭。且因為心魔身難得的示好,佛身也給予了相當的回應。
‘我也覺得這沉桑界佛門中,會有一脈傳承浮出水麵。就算那位法師沒有留下傳承,他也必是曾留下幾道後手的。我以為,他們的倚仗必定是來自佛國。’
心魔身傳過來的消息,佛身也是看過的。
怎麼說呢?果然也真不出他們所料,秘境墓穴一事,確實不簡單。
當日沉桑界的修士會起意要借那位金仙境界的大魔蘊養世界,半是因為他們自己心中生出了貪念,另一半,也確實是遭了那位金仙大魔的算計。
正是因為那位金仙大魔自己有所算計,沉桑界當時動手的那些修士們才能夠順利得手,且在那之後的許多年,都不曾察覺到有任何的不對。
畢竟以當時那些沉桑界修士的實力和心性來說,想要破開一位金仙境界心魔大修士的蒙蔽,實在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可是天無絕人之路,四九天道之下,尚且還有一線生機散落在外。
沉桑界的這些修士們自然也不例外。
隨著時間的流逝,沉桑界世界得到了蘊養,世界底蘊日漸增加之後,自然而然地便開始了晉升。
有那墓穴中埋葬著的一位金仙大魔左臂作底,沉桑界的晉升無驚無險,很是順遂。
而正因為沉桑界世界成功晉升,沉桑界天地的修士修為層次不斷拔高,當日埋葬那個左臂的一眾修士也罷,知曉他們曾做過什麼事情的那些宗門也罷,他們很自然地開始了與諸天寰宇其他世界的交流。
有了天地與天地之間的交流,有了修士與修士之間的交流,那曾經的遮掩與蒙蔽,就漸漸地開始了鬆動。
於是在某一天,有人回過味來了。
初初醒過神來的這些沉桑界修士們,極是恨的,也是悔的,同時也是怕的。
其中有兩個當時已經渡過天劫成就天仙境界的高階修士因為這一件事情,直接破了心境。
那兩位天仙修為大損不說,還徹底斷去了精進的可能。
本來這些篳路藍縷地推動著沉桑界天地從小世界晉升成中等世界的天仙境界修士們,心性每常都會比後世諸多平平順順修行的同境界修士來得堅韌,這些人身上還有扶持世界晉升的大功德護持,他們不該這麼輕易崩潰才是。
可誰讓這件事的真相如此駭人呢?
本來是儘心儘力引領世界成功晉升的功臣,那些讓他們引以為傲的功績不過是一層假象,他們非但沒有功勞,更是世界及世界上萬靈眾生的罪人!
如此顛覆的現實,如此沉重的打擊,又是這般突兀而來,最後隻被毀了兩個人,其實已經算是沉桑界天地的福氣了。
到底那時距離沉桑界天地晉升不過數百年,那些沉桑界修士的心氣還沒有被磨去,甚至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更激起了沉桑界修士們的反抗。
而沉桑界諸多修士們的反抗,也成就了他們各自留存下來的後手。
就如老叟這一脈傳承。
佛身想到這裡,忽然望向了心魔身那邊,問道,‘你覺得......整一個沉桑界天地裡,到底藏了他們多少個後手?’
本來心魔身見佛身那邊許久沒有個回應,便自己從儲物戒指裡摸出木材來製作傀儡的,但他才剛拿定了木材,正想著該怎麼雕琢這傀儡,就聽得佛身的這個問題。
他頓了一頓,答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以為,現下沉桑界天地的局勢,就是他們的後手之一。’
若不然,沉桑界天地中這許多勢力,反應能這般迅速有效?
看看沉桑界天地現下的情況吧,不論是修行界,還是凡俗界,看著都亂。可是他們亂歸亂,也不見有太多修士越距,直接對凡俗們大量出手。
傷害是有,驚擾也是有,但都被控製在一定範圍內了。
不然,那小童不過四五歲的稚兒,就算他身上的木匣子及裡麵的那些東西能多少護持住他,他也不可能單隻損耗元氣,就直接從他那鎮子裡穿越數十裡的距離,來到那洞府。
‘你看他們的這動靜......’心魔身朝外間稍稍示意,‘看也不是要束手就擒的姿態吧。’
佛身目光轉過整一個沉桑界天地,緩緩地點了點頭。
心魔身嗤笑了一聲,‘那位金仙大魔給沉桑界太多時間了......’
他將目光重新收回,落在手上的木材上。
‘我不知他是有意為之,還是形勢所逼,但現實就是,如果他真要繼續自己當日的謀算,不論他本來是個什麼想法,此時他需要麵對的,就是沉桑界天地這麼多年走出的各位人傑。’
心魔身說道這裡,頓了一頓,‘也難怪他到現在都沒有真正出手。’
一整個世界數百萬年以來走出來的諸多人傑的智慧和手段,心魔身便光隻是這麼一想,都覺得頭疼。
真的是,拖太久了啊。
他給了沉桑界天地及修士太多的時間了。
佛身頓了一頓,卻說道,‘但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心魔身笑了笑。
沒錯,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而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莫過於瓦解他們的同盟。
沉桑界天地的修士看著萬眾一心,團結一致,但事實上,多的是漏洞可以下手。
心魔道的修士,不是向來最善玩弄人心,號稱人越多,機會也就越多的麼?
沉桑界天地如今的局勢,該也是難不住那位金仙心魔才對?
心魔身收了臉上笑意,微微搖頭。
佛身也生出了幾分好奇,他問心魔身,‘你現在能猜出他到底想做些什麼了嗎?’
心魔身聽得這個問題,好險沒被氣壞。
他都懶得看佛身了。
佛身笑得一笑,‘那就且等著吧。’
心魔身這才應了一聲,‘哼。’
這不就是他最開始時候跟佛身說的麼?
佛身沒生氣,他想了想,竟叮囑了心魔身一句,‘倘若你再在沉桑界天地裡遇見那位童子,我覺得你不妨直接問一問他。’
直接問一問?
心魔身也不生氣,反倒是開始思考起佛身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他斟酌了一陣,最後卻是應道,‘且等我遇上他的時候再看吧。’
佛身點點頭,他其實也就隻是這麼一建議而已,真正有決定權的,還是此刻在沉桑界天地裡行走的心魔身。
心魔身耳邊一時清淨下來。
他索性就收斂了心神,重新去打量那個木材。
等到他心中有了完整的定案之後,他才將那木材拿在手中,閉上眼睛,開始雕琢傀儡。
細細碎碎的木屑從木材上脫落,等到那木材終於平靜下來之後,拿在淨涪手裡的早不是那一截灰黑的木材了,而是一個眉眼生動的小小少年。
少年不過七-八歲上下,麵色紅潤,神采靈動,看著生活得很。
但淨涪心魔身更看重的,還是這個木傀儡的功效。
畢竟那老叟可是跟他明確提了要求的,若這木傀儡的能力不能讓那老叟滿意,他也還要給人返工的不是?
那就太麻煩了。
心魔身睜開眼睛,仔細打量過這個木傀儡,又細細試探感知過一番,確定其中種種效用,才算是滿意地點點頭。
可以了。
心魔身將目光轉回時候,視線不經意在木傀儡上轉過,見這木傀儡與那畫像中老叟有八成相像,隻缺了些歲月的痕跡之後,他就將這木傀儡收了起來。
心魔身站起身,卻在即將邁步之際,看見了身側散落的那些木屑。
他頓了頓,隨手一揚袖。
這許多木屑便被一陣微風卷起,帶到了船艙中的案桌上,堆疊成一捧。
船艙裡又是乾乾淨淨的。
心魔身滿意地點了點頭,才真正轉身而去。
心魔身重新來到藏書樓,站在藏書樓中畫像之前的時候,北衝還在靜室裡與那小童對峙。
淨涪隨意地瞥了靜室中的情況一眼,便就隨意地收回了目光。
小童本還緊抿了唇角坐在矮榻上,直直地盯著不遠處恭敬的北衝,久久沒有動靜。可在心魔身的目光轉過他們那邊的時候,小童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神色間赫然有片刻的無措。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哈。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