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身眼定定看了心魔身那邊一陣,便就收回目光,望入識海世界裡,輕聲呼喚,‘本尊,本尊。本尊......’
三聲呼喚之後,一直靜心修行的淨涪本尊睜開了眼睛,‘發生了什麼事。’
佛身將這邊的事情跟本尊說道了一遍,最後道,‘心魔身那邊很不對勁,不知是被影響了還是被做了手腳,我們現在可能需要合力溝通他。’
本尊抬眼看了看他,佛身會意,將肉身讓了出去。
淨涪本尊掌控得肉身,當即就往沉桑界那邊看去。
心魔身的行蹤還在他們的掌控之中,相互之間的感應仍在,不曾中斷,可情況確如佛身所說那樣,頗有些不對。
本尊收回了目光,‘將心魔身喚回來問一問。’
對於本尊的這個決定,佛身是再不會有異議的。
這原就是他的本意。
單他一個,或許還是力有不逮,但再添上本尊,尤其是參悟本性靈光的本尊,佛身心裡的把握就多了。
淨涪結跏趺坐,垂落眼瞼。
本尊回了識海世界,他看得一眼佛身。
雙身再沒有任何言語,同時閉上眼睛,凝聚心神,感應識海世界裡離開的那一部分心魂。
‘心魔身,心魔身。心魔身......’
本正在行走中的心魔身忽然察覺到自神魂深處湧出的召喚,心下一個咯噔,瞬息間回想起近日諸事,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果斷停下腳步,取出那一葉靈舟。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原本站在那裡的淨涪心魔身就沒有了人影,隻得一點細微的塵埃在熾白的日光中飄飄蕩蕩。
就在這個時候,這天地間有一股陡然生出的微風,裹夾著這一顆塵埃輕盈而去。
心魔身回歸識海世界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表情俱是凝重的本尊和佛身。
他淺淺吐出一口氣,問道,‘可是事情發生了變化?’
本尊看向了佛身,佛身便開口問道,‘方才你我交談,都說了些什麼?’
心魔身臉色也有些沉凝,他緩慢但準確地將他所聽到的佛身的話與他自己的回話說道出來。
本尊和佛身聽著,麵色沒有任何變化。
心魔身說完,頓了一頓,說道,‘你聽到的、你說的,不是這樣的吧?’
佛身點點頭,也將自己這邊的對答說道了出來。
心魔身聽著,臉色終於有了細微的波動,‘這種手段......’
要知道,佛身與心魔身之間的聯絡,非是用的法門手段,而是通過同為一體的心神淵源展開的。
它本該是最牢固也最不可能被人影響的聯絡方法。
佛身也是靜默。
比起心魔身,他其實還要更多幾分駭然。
最後還是本尊打破了沉默。
他看向心魔身,‘你以為,這是有人在中間用了手段,還是因為沉桑界天地環境的緣故?’
心魔身仔細思考一陣,但也沒有答案。
他搖了頭,應道,‘我不知道。’
本尊就道,‘所以,你是全然不曾察覺到任何的端倪?’
心魔身點頭。
他很坦然,未曾因為自己在無聲無息之間就被影響而覺得不安、憤怒乃至動搖。
不曾。
他很是冷靜。
同樣冷靜的,還有佛身和本尊。
現下超出他們預估的變化已經出現,淨涪三身都可以去問個為什麼,但那都是之後他們才可以去做的事情,現在他們最迫切的需要,是拿個應對的主意。
佛身看了看本尊,沒有言語。
本尊沒有去看佛身,他還在望著心魔身,‘需要換人嗎?’
且不論這個變化到底是誰有意而為,它根本的緣由,都隻在那位金仙境界的心魔大修。
是他的心魔意蘊所致。
心魔身本就修持的心魔一道,他在如今心魔意蘊彌漫且似乎正在生出更多變化的沉桑界天地中行走,是比旁人更多了幾分自如。但同時,他也更容易受到影響。
就像這次一樣。
心魔身認真想了想,到底搖頭,‘不用。’
本尊和佛身沒有多說什麼,儘皆點頭。
但心魔身緊接著卻又道,‘雖然不需要換人,但我需要更多的支持。’
他是更容易受到影響不假,可佛身和本尊的修行,不也正克製心魔一脈麼?
‘你需要什麼?’
心魔身看向了本尊,‘我需要你的加持。’
心魔一脈的法門哪怕手段繁多詭譎,但真正的要旨,卻是以我心動你心,我念易你念。
若得心靈通透明徹,一念不起,一塵不染,便是再詭譎的手段,都是無用。
不過這隻是心境層麵的爭鬥廝殺,倘若那金仙境界的心魔大修硬要出手,在那般巨大的修為差距麵前,除非有修為相當的大能出手庇護,饒是淨涪也得認栽。
可是,淨涪心魔身也不能被人這麼嚇一嚇,就退避三舍。
他不能。
本尊點點頭,又問道,‘還有呢?’
‘我還需要茂竹、景浩界天地烙印、紫青玲瓏寶塔。’
茂竹可以理解,必是心魔身準備拿來遮掩他在沉桑界天地裡的形跡的。
雖然目前沉桑界天地意誌似乎也幫了他們一把,但誰知道這樣的“幫忙”會在什麼時候消失,誰又能夠保證沉桑界天地意誌不會為了沉桑界天地,將他推去擋刀。
還是自己手裡握有切實的保障才好。
心魔身要景浩界天地烙印也是出於這種層麵的考量。
他需要在沉桑界天地意誌對他動手的時候,擁有自己不會被沉桑界天地意誌影響的保證。
他需要相當程度的自由。
至於紫青玲瓏寶塔,那才是淨涪真正的本命靈寶。
現在被他拿在手上的幽寂寶塔隻是紫青玲瓏寶塔的三分之一而已。
心魔身想要更多的力量。
也唯有他手上有著足夠的力量,他才能真正的自保。
本尊和佛身都知曉心魔身的考量,他們儘數點頭,齊聲應道,‘可以。’
佛身還道,‘迦葉祖師的畫像你也帶上。’
心魔身看了佛身一眼,猶疑了一瞬,到底還是點了頭。
佛身自然知道他的顧慮,這會兒也就跟心魔身明白說道了,‘我會跟你去。’
心魔身想說些什麼。
佛身先開口道,‘入了沉桑界天地,我會沉睡,期間諸事,我不打擾你。真有萬一,你可以叫我。’
聽得佛身這麼說,心魔身和本尊同時覷了他一眼。
這樣的打算......
你真不是厭煩了這些雜事,想要趁機丟開去?
佛身非常坦然地迎上心魔身與本尊的目光,‘我對鎮壓了墓穴的**師甚為敬重,想去瞻仰一回。’
心魔身和本尊的眼神就沒有多少變化,也沒有什麼觸動,明晃晃的不信。
為了爭取這一次機會,佛身停頓了一瞬,拿出了最有力的理由。
‘我覺得那位**師,能為我在當前無屈饒行境界的修行些指引。’
心魔身和本尊想了一想,也承認了佛身這個理由的說服力。
想想吧,能直麵一位金仙境界心魔大修軀體的一部分,年複一年的鎮壓封鎖,卻還能不受影響,始終保持著對那些心魔意蘊相當程度的壓製,就算那位金仙境界的心魔大修另有謀算,就算那大和尚還通過禁製借了天地之力、諸佛陀菩薩神威,他本身的意誌和心性也絕對不容小覷,甚至值得敬重。
心魔身與本尊對視了一眼,垂落視線看著自己的手指,‘我沒意見。’
本尊點了點頭,應道,‘可以。’
佛身笑了起來。
屬於佛身的那三分之一識海世界界域頓時有金光遍染,金蓮搖曳,馨香搖曳,極是輝煌奪目。
本尊看定非常開懷的佛身,提醒道,‘我等前不久才突破,還需要時間沉澱積累,不該為了突破而突破。’
‘你須得注意。’
佛身心頭一震,臉色也漸漸凝重,半響後,他稽首合掌,對本尊端端正正拜了一禮,‘我省得。’
本尊凝神看了他一陣,方才微微點頭,轉開目光去看心魔身。
聽了剛剛本尊對佛身的警醒,心魔身如何不知道本尊此刻看他,是為的什麼?
不等本尊開口,他先道,‘我也會注意控製的,你放心。’
本尊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沒多說什麼,隻對著心魔身抬起了手腕。
他手腕抬起來時候,手指掐印,隨即輕輕一轉,便拿定了一縷淡紫色的靈光。
心魔身見得這縷靈光,頓時收斂了麵上表情,伸出雙手去接。
那縷淡紫色的靈光自淨涪本尊鬆開手指的那一刹那,便當即抖了抖,拖拽著一片細長的光暈,投向心魔身,沒入心魔身手腕消失不見。
看著那一縷淡紫色靈光在心魔身手腕上化出的那點印記,佛身對本尊微微點頭,也化作一片金色佛光投向心魔身。
但佛身畢竟不同於那縷淡紫色靈光,他是與心魔身平等相對的個體,故而等金色佛光隱去時候,心魔身腰間也隻多了一個藏著佛身身影的玉佩而已。
收了佛身,拿了其他想要帶走的東西,心魔身再對本尊點點頭,就離開了識海世界,重入還在沉桑界天地裡的那個傀儡身上。
淨涪本尊目送心魔身帶著佛身離開,便收回了目光,轉出了識海世界。
不論是在沉桑界天地之外的靈舟,還是在沉桑界天地之中的靈舟,兩個淨涪幾乎是同時睜開了眼睛。可和身在沉桑界天地之外平靜無事的淨涪本尊比起來,心魔身這邊卻有了許多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哈。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