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事實,我與其他幾位師兄一道詢問過那位福和羅漢,也已查看過那位福和羅漢手上的憑證,確實是丹榮師兄的信印。”
丹榮師兄?
聽到這個稱呼,段無涯的心臟緊了緊。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話,明良大修提到的這位丹榮大修,是他們這一脈的祖師。可是......
段無涯想到早先時候才離開福地所在遠去的福和羅漢,幾乎與地麵緊貼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如果福和羅漢是他們這一脈丹榮祖師的好友,那福和羅漢方才來的那一趟,到底是想要拿他們這一脈傳承的福地做他們的山寺所在,還是另有計較?
再有,福和羅漢的這番做派,他們丹榮祖師知道麼?
還是說,丹榮祖師與這位福和羅漢其實是有共識的?
這一個個疑問與猜測浮上心頭,很快就占據了段無涯的大半思緒。
明良大修卻沒有去看他,他根本就沒去看這些沉桑界的後輩們。
“丹榮師兄先前時候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又是怎麼與福和羅漢商議的,我們隻知道了個囫圇。但結果,福和羅漢卻是與我們細說了。”
他頓了一頓,給了些許時間讓這些後輩們去接受。
“福和羅漢說,丹榮師兄答應他,若他能夠幫助沉桑界天地在這一重劫難中存身,若他能夠得到天地意誌承認、眾生認可,他可以同意福和羅漢在我沉桑界立下一道法脈傳承。”
不得不說,單從這些條件來看,那位丹榮大修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顯然也是仔細權衡過了的。
起碼這樣一來,為了達成他自己的目的,福和羅漢必定會不遺餘力地為護持沉桑界天地及眾生的事情上奔忙勞碌。
至於這個決定對沉桑界、沉桑界眾生以及沉桑界中現存的各支道統法脈來說,到底是利是弊,卻很難說。
然而,既然人家福和羅漢都已經付出了足夠的誠意與代價,那沉桑界各方宗門接納一位為沉桑界天地立下大功、願意救贖沉桑界芸芸眾生的修士,接納他立下的法脈,這不是很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那些道統法脈發展與傳承間必然會出現的爭鋒與較量,那都該是之後許多年許多年的事情,不是現在就該考慮的。
而且便是沒有了福和羅漢可能會在沉桑界裡立下的那道法脈,沉桑界天地裡的各宗各派之間,就沒有那些明爭暗鬥了麼?
倘若福和羅漢成功破境,以他太乙仙境界的實力,哪怕他進入沉桑界天地、整理沉桑界中他那一道法脈的不會是他本尊,福和羅漢也仍然會是沉桑界力量的一部分。
相反,倘若福和羅漢失敗了,以他兩個還未長成的弟子的力量與手段,便是給了這個機會,他的這一道法脈也僅僅隻能艱難守住根本而已,想要擴張,想要壯大,那根本不可能。
既然福和羅漢成功,他會成為沉桑界能夠倚仗的那部分力量,失敗,沉桑界也不過就是數百宗門裡再多添上一座小小山寺而已,那麼他們為什麼不同意?
為什麼要將這個必定會為了自家修行、為了自家法脈傳承拚儘一切的羅漢拒之門外?
正因為這種種的考量,明良等一眾大修也就默認了那位丹榮大修的決定。
段無涯一直緊鎖的眉頭也放鬆了開來。
雖然這樣的決定,會給他們這些需要支撐起自家宗門的後輩製造一個相當棘手的難題,但不得不說,諸位祖師的做法沒有問題。
換了他們,他們也絕對不會有所猶豫。
想想當日,如果不是福和羅漢一力穩住了沉桑界天地,隻怕沉桑界天地根本就不是現在這個囫圇模樣了。
段無涯暗自歎了口氣,隻為自己頭疼。
幸好,對未來千年乃至數千年可以預見的艱難處境感到頭疼為難的,不會僅僅隻有他一個人。
段無涯想到這裡,竟憑空生出了幾分安慰。
淨涪心魔身與佛身對視了一眼,都暗自點頭。
‘這大概就是更高階修士的目光了......’佛身道。
心魔身也接話,‘畢竟他們已經跳出了宗門法脈傳承的局限,站在世界之外俯瞰了啊,視野開拓很是正常。沒有改變才更是奇怪吧......’
那一邊廂,明良大修還在繼續。
“我們回來得晚了,是因為......”他說道這裡,又是短暫停頓了一瞬,再開口時候,就帶上了細微的既似是惱怒又似是羞慚的意味,“是因為我們的消息被人封鎖了。”
消息被人封鎖了?!
這句話傳到段無涯、馬朝陽等這些沉桑界天仙修士們,乃至是淨涪雙身耳邊的時候,卻是實實在在驚到了他們。
‘消息被人封鎖了?’心魔身下意識地托起了下巴,‘雖然我們不太清楚這些金仙大修們平日裡都在諸天寰宇的哪處界域中行走,但他們這些金仙境界的大修,也必定不會輕易聚在一處界域。’
‘他們該是分散在諸天寰宇裡的。’佛身也點頭道。
可如果他們這個猜測沒有出錯的話,那麼問題可就大了去了。
諸天寰宇究竟有多大呢?淨涪沒能得到個準確的定論,他所翻看過的那些典籍也同樣沒有個明確的說法。
也就是說,無垠!
想要在這樣寬廣無邊的諸天寰宇裡封鎖一個消息,尤其是在諸天寰宇裡各個天地的天仙小修們都已經得到消息,離開自己的家鄉進入沉桑界天地已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之後,明良、丹榮這些金仙境界的大修,卻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以致姍姍來遲......
這到底是怎樣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狀況。
‘他們可真是......’心魔身想了片刻,才想到一個勉強能用的形容詞,‘夠厲害的啊。’
佛身的臉色也已經沉了下來,‘簡直是深不可測。’
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不是那背後的人手段異常高杆,就是那背後的勢力足以讓人膽寒。
但不論是哪一種,起碼都說明了一個事實,楚刊的背後,還蹲著一個龐然大物。
畢竟無論如何,這都不可能是楚刊一個人就能辦成的事情。哪怕他手段再是了得,也不夠。
更何況在事情發生的那會兒,楚刊自己就一直都待在沉桑界天地裡,未曾離開過,他又要如何去將這件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心魔身沉默得半響,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等這邊的事情料理妥當之後,我們就離開吧。’
佛身看了他一眼,默默點頭,也沒有作聲。
淨涪心魔身與佛身的這些猜測,段無涯、馬朝陽這些沉桑界天仙修士們便是沒有料個正著,也摸到了七八成。
他們雖然仍然跪伏在地上,頭也不抬,臉色卻是比紙都還要白。
明良大修的目光轉過那一片片光幕,將他們原本平放在額前,此刻卻不知不覺蜷縮著在地麵上摳挖的手指,暗自歎了一口氣。
可是,這就是事實。
它還隻是沉桑界事件背後的真相之一。
這些後輩們往後將要麵對的處境,遠比他們自己所料想的還要艱難得多。這也是他們這些祖師願意對他們這些後輩寬容的理由之一。
自家真正出色的後輩死得僅剩下這一條獨苗苗,就指望著他支撐到更多的後輩成長起來了,需要他們應對的還是連他們這些長輩都覺得頭皮發麻的艱苦處境,可不就得對他們這些後輩更好一點麼?
明良大修想到這裡,微微搖了搖頭,卻是抬手揚起長袖。
一股溫和的力道在馬朝陽身旁出現,也在段無涯身旁出現,在每一片光幕中跪倒下去的那位天仙修士身旁出現。
馬朝陽沒有拒絕這股力量的幫著,借著它站了起來。
段無涯等一眾沉桑界天仙修士,也都一一站了起來。
淨涪心魔身通過沉桑界天地意誌,聽著那些似乎格外沉重悉索聲音,也是禁不住搖頭。
可憐見的家夥們啊,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麼頭痛呢。
想想馬朝陽、段無涯這些苦難的家夥,再想想他自己,便連心魔身,居然都覺出了幾分慶幸。
幸好,幸好這樣倒黴的家夥不是他。
幸好,幸好景浩界背後其實還站著一尊龐然大物。
有那一位道主扛著,且前不久那位道主才在景浩界露了一麵,便是諸天寰宇裡有什麼存在想要搞事,也得先掂量掂量過自己,才能去考慮要不要將景浩界也給拖下水。
那可是一位道主!
不是玄仙,不是金仙,甚至不是太乙仙,而是一位道主。
更何況看那位道主在處理無執童子時候那種涉及時間與空間的手段,就知道道主起碼也該是大羅金仙這一層級的人物,甚至是遠超大羅金仙的存在。
這諸天寰宇中,滿天滿界的修士,越是布置精密,越是有所渴求,且必定所求甚大,從來沒有例外。
至於這諸天寰宇是不是真有隻因為自己閒得發慌,所以就隨意布局,攪亂一個乃至七個中千世界用以取樂玩鬨的存在?淨涪還真是沒聽說過。
也就是說,無論在楚刊背後站著的都有誰、有幾位,他們都必然有著他們自己的目的,有著他們自己的謀算。
而越是這樣的人,其實就越是擔心變數,而變數又總會招來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各位親們晚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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