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質,這位法師或許也遠超旁人;氣運也必定不會差;但,大緣法絕對不會少。
他們這些金仙、太乙仙,隻能說是能在諸天寰宇各處行走,但想要大聲說話,卻是不能。所以他們這些小蝦米,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奪去這位淨涪法師身上的大緣法。
那大緣法亦不可能會被人奪去。
他們這麼小心地堅持著,不過是想要看清這場大緣法的風向,好確定自己乃至自家宗門裡的動向,好從這場大緣法中收獲些什麼,不叫自己被這場大緣法裹夾著,成為被這場大緣法輾壓的粉塵而已。
至於他們的做法,是不是激怒了淨涪法師,與淨涪法師結下因果......
他們平常時候,推算天機就少了嗎?他們不是就常遭遇天譴,被天地厭棄麼?
習慣了,而且在常年與天地、因果打交道中,他們天機一脈大修士基本上都握著一些能夠避劫擋災的手段,並不如何當心這天地。
而倘若真的是淨涪法師親自找上門來,他們隻賠禮道歉,任淨涪法師討回因果就是了。但在這之前,卻是怎麼都不可能停下來的。
“若不是那位的下場實在太過淒慘,我等也不會齊聚一處,就為了能合力避免萬一......”
“我等如今就算再要窺探這位淨涪法師的未來,也得小心翼翼的,就怕撞見那位法師。實在是......我等遭不住那位法師的手段啊。”
遭得住遭不住的,沒有真正較量過,誰也不能確定。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在場的這些個天機一脈大修士,就沒有哪個想起試一試那位法師的手段。
實在是,太過詭譎了。
“其實外間天地的排斥和其他各人的厭棄倒也罷了,我那會聽得消息,特意遠遠看了那位一眼,發現那位......”
“怎麼了?難道那位身上還有些什麼不對?”
“那位......那位心裡,隻怕也落了那淨涪法師的手段......”
“不,不是吧?!”
“心裡也落了那位淨涪法師的手段?若真是這樣,若真是這樣......那他最後會......”
“他最後的話,大概會是自絕。”近乎是在水麵上砸下一塊大石頭的天機一脈大修士吞咽了一下口水,才艱難說道。
“自......自絕......”
“你確定?”
幾乎所有聚在這裡的天機一脈大修士幾乎都盯緊了先前說話的那一位,仿佛隻要這樣,他們就能從這一位同道口中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一樣。
先前說出那種恐怖事實的天機一脈大修士苦笑一陣,卻是說道,“我也希望我看錯了。”
“可......可是那位現在還活著......”
“那你覺得他現在是活著好,還是死了好?”
這一個不大不小的廬舍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徹底凍結了一般。
直到好半天後,才有人重重地吞咽一口口水,緩慢說道,“好狠......”
“那我們......”
“我們?我們現在不是一直在儘量避免推算那位淨涪法師成道之後的節點麼?”
這一處廬舍又沒有了聲響。
“現在,還是先來說說這位淨涪法師如今的情況吧......”
那些未來還很遙遠,儘管淨涪法師如今身上已經顯出了一點那位淨涪法師的痕跡,但到底還遠未到他成就大羅的時間節點。與其計較那些,倒不如先關注關注如今的這位淨涪法師,不然莫說那位淨涪法師成道之後的時間節點,隻怕稍後的一些未來,就足夠讓他們頭疼的了。
要知道,推演天機、推算未來著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任何一個立足於現在的人,時時刻刻都在做出選擇。而每一個選擇,都會演化出一個未來。
而每一個人的每一個未來,也會與其他人的不同未來相互交纏,最後形成一個個命運支流。
這些無數個命運支流,在那一個時間節點到來,從未來成為現在的時候,都有可能合入命運長河的主河道,成為命運長河裡被諸位大羅仙、混元仙乃至聖人齊齊鎮壓的過去。
是以在諸天寰宇的命運長河裡,過去唯一,而現在多變,未來無窮。
他們這些推演天機、測算未來的天機一脈修士,就是要在無窮的未來與多變的現在中,搜尋諸多信息,以幫助他們在現在確定那最有利於他們自身的那條命運支流。
待到那條命運支流成為現在,乃至是徹底被鎮壓再不能更易的過去時候,就是他們真正成功的時候。
當然,這隻是推演天機、測算未來的天機一脈修士所需要去達成的目的,至於到底要怎麼去完成這個目的,那就得看他們自家的手段了。
不過就算各家的手段大有不同,也一樣需要從繁雜的可能中,挑選出一種最有可能會成為現在的時間線,才能最大程度地收集到珍貴的信息。而現在......
現在那位淨涪法師的心思以無常的節奏毫無規律地跳躍變化,無疑代表著那本就多變的現在正在變得更加詭譎莫名,更難以讓他們測量和敲定。尤其,他們還是以那位淨涪法師為錨點進行推算的。
“現在,我所窺見到的命運長河,下遊一片混亂,更似乎有一片迷霧正在成形......”
“我也看見了,那片迷霧,好像就是以淨涪法師為支點彌漫開去的......”
“按說,已經在未來成就大羅道果,完成自身時間線閉合的淨涪法師,他身上的時間線會很確定才對......”
“你這話說了基本等於沒說......”
“就是,你大概是沒完全看過淨涪法師的時間線吧?就算他身上的時間線仍舊多變,未來也是無窮,但所有的未來裡,都隻有一個他成功證道大羅的結果......”
“不論我等沿著命運長河中的那一條支線推演淨涪法師的未來,在到達那個證道的節點時候,不論淨涪法師到底是正在閉關靜參,還是出門遊曆,更或是與人拚鬥,都會證道......”
“這樣的嗎?”
“不然呢?而且也不單單隻是淨涪法師,就是其他已經完成自身時間閉環的大羅仙,在命運長河大大小小的支流裡,也都是這樣的......”
“那......什麼時候,淨涪法師身上的時間線,才會是唯一呢?”那位明顯是才剛選入這一處天機廬舍的新人恭敬問道。
“時間線唯一?你是說淨涪法師何時會收縮自己的命運線嗎?那就是淨涪法師成就混元仙的時候了。”一位天機廬舍中的老人笑答道。
“成就......混元仙?”那位新人下意識地呢喃。
“是的,唯有成就混元仙,修士身上的時間線才會完全收縮,成為唯一。混元混元,本就是唯一啊......”
“前輩,成就混元仙,修士身上的時間線就會完全收縮這件事,您是怎麼知道的呢?難道,前輩您看見過一位混元仙的時間線?”那位新人回過神,又恭敬請教道。
“看見過一位混元仙的時間線?他?!”另一位天機廬舍中的大修士忽然插話,麵上聲音裡還帶著幾分笑意。
那位先前好心指點後輩的天機大修士也笑著睨了那插話的大修士一眼,“是啊,我是沒看見過哪位混元仙的時間線,難道你就看見過了嗎?”
這兩位天機大修士笑著互罵了兩句,才齊齊轉了頭回來看那位新人。
早先就指點這位新人的那位天機前輩歎了口氣,搖頭道,“也就是你這樣的新人,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了。換了哪一個老人,都不會這樣問。”
“年輕”的天機修士連忙更恭敬地請教。
那位插話的天機大修士就道,“你,我,他......以及這裡的所有人,所以會彙聚在這天機廬舍裡,其實都是因為我等修為不夠,卻又想要窺探淨涪法師身上的天機,以借得一二機緣。這一點,你自己也是清楚的吧?”
“年輕”天機修士默默點頭。
可不是麼?湊在這個天機廬舍裡的修士,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曾成就大羅仙。最強的那一個,也隻是太乙仙境界巔峰。
這樣的他們,便是湊在一處,齊合眾人之力,也仍舊不敢貿然窺探淨涪法師證道以後的時間節點,都默契地在淨涪法師突破的那個時間節點前止步,隻敢在淨涪法師成就大羅仙之前的時間線來回探尋。
而除此之外,他們在推演天機、測算未來的時候,還得小心著避開那已經成就大羅道果的淨涪法師的目光,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激怒了那位淨涪法師。就似先前諸位前輩隱晦提起的那位,據說就是被淨涪法師一個目光鎖定,才招致那樣的結果的。
“早先時候我們提到的和德大世界的那位,你方才也已經聽見了吧?”
“年輕”天機修士才想到和德大世界的那位,旁邊的兩人就說起了他來。
“年輕”天機修士默默地點了點頭,“我聽見了。”
分坐他左右的兩位大修士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就笑道,“你既是聽見了,那應該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關鍵才對。”
“我等這樣的修為......”另一人卻是直接道,“我等連成就大羅仙的淨涪法師一道目光都承受不住,又哪裡夠能耐去招惹混元仙?”
“年輕”天機修士想了想,緩慢而沉重地點頭,隨後,這位天機修士放開目光,團團望過天機廬舍中的各位大修士,壓低了聲音,問旁邊的這兩位大修士,“那我們往後......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不然怎麼著,我等是能直接找到玄光界裡去見現在的淨涪法師,還是能麵對命運長河上的那位淨涪法師?”
“可是,本就多變的現在,又更繁複,再加上現在我等所看見的那團正在成形的迷霧......”
“年輕”修士頓了頓,才繼續將話說完,“我懷疑淨涪法師已經察覺到我等窺探他命運的動作,正在準備著些什麼。”
不遠處的兩位天機大修士愣了一下,麵色變化片刻,又平靜了下來。
整個天機廬舍,一時又安靜了下來。
“年輕”天機修士知道,儘管他的聲音放得極低,但這天機廬舍裡的各位同道,還是聽見了他的話語。
隻是......
“年輕”天機修士抿了抿唇,到底沒有再開口。
他不曾推翻自己的說法,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就跟著安靜了下來。
即便,他的這個說法,其實很有些荒唐。
若說是命運長河下遊那位已經成就大羅道果的淨涪法師,他都已經對現在時間節點上的一位天機大修士出手了,他們的動作顯然是瞞不過他的眼睛去的。
而倘若他話裡說的那個淨涪法師,指的是現在身在玄光界與景浩界裡的這個淨涪法師的話......
那未免太高估了淨涪法師了。
不論那位淨涪法師未來是如何的超脫命運長河,他現在還隻是一個玄仙境界的修行者,還和他們一樣在命運長河中沉淪掙紮,而且這位淨涪法師還不是修行天機一脈的修士,對天機的種種變化遠沒有他們這些天機修士敏感,他不應該察覺他們的動作。
這樣的說法著實太過離譜。
但......
這天機廬舍裡的各位天機大修士們,卻都沉默了下來。
顯然,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樣的。
寧可高估了這位淨涪法師,也莫要低估了他去。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位硬生生越過他們這些先行者證道大羅、徹底超脫命運與時空的淨涪法師,上限到底在哪裡。
儘管那位淨涪法師與他們走的不是同樣的道途,而且修士修行,隻在自身,沒什麼可比性,但從他們這些人與那位淨涪法師各自的結果來論起,他們又怎麼能理直氣壯地對那位淨涪法師說一句--我沒有輸?
更何況,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們一直都在這天機廬舍裡,不住以這位淨涪法師為錨點,推算他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如何還不能看清楚這位淨涪法師到底是如何的驚才絕豔?
麵對那樣的淨涪法師,他們中的誰,真就敢斷言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這樣......”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就需要抓緊時間了。”
“快,莫要再說話了,快來再推算一遍,看看這一條命運支線裡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天機廬舍裡的各位天機修士又一次忙亂了起來。
不獨獨是這一處天機廬舍裡的各位天機修士,就是諸天寰宇各方天機修士,也都從天機那細微的變化中察覺到了什麼,更投入地推算淨涪的各種天機。
作為那個被諸天寰宇大大小小天機一脈修士選定的那個錨點,又是被未來已經超脫命運長河的清淨智慧如來同化部分、對自身天機相當敏感的淨涪三身,就再一次遭遇到了一重又一重疊浪一般的無形衝擊。
淨涪本尊與佛身都已閉關,心神儘數內斂,不理外間諸事,便有衝擊從浩瀚的命運長河中洶湧撲來,也都被他們周身環繞護持的紫色性光、金色佛光擋下。便有餘波再要對著淨涪本尊和佛身衝去,亦同樣有紫青寶塔和光明佛塔攔下。
是以這一回承受一浪浪衝擊的,便隻得心魔身一人。
那無形的衝擊撞在心魔身神魂時候,饒是麵對著外人的淨涪心魔身,臉色也是連連變化。
淨涪心魔身來不及注意他對麵的那兩個妖族,甚至都來不及確定他自己的狀況,目光就先回轉了識海世界,通過識海世界觀照淨涪本尊與佛身那邊的情況。
他可是知道的,這兩個都已經閉關,若是被這些衝擊所乾擾......
淨涪心魔身的眸光陰沉了下來。
命運長河之外,與清淨智慧如來及淨涪同排而坐的劫主眼瞼動了動,旋即掀了開來,露出那雙仿佛乾淨又似乎複雜混沌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