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身斜了他一眼,‘難道不是?’
‘這倒也是事實。’佛身先是點了點頭,旋即話風一轉,道,‘但真正關鍵的,卻不是這個吧?’
心魔身就也笑了開來,反問佛身,‘你謀算玄光界魔門六重天的緣故,不就是這些了麼?難道還有彆的什麼?’
佛身深深看了心魔身一眼。
心魔身坦然回望。
佛身暗下歎了一口氣,沒有再和心魔身細辯,‘這般說法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至於淨涪三身最開始打定主意要謀算玄光界這魔門六重天,實則是要從魔門裡奪取玄光界暗土天地的掌控權,將玄光界這個客場化作自家的主場,好讓他們三身能夠在這一個棋局中占據一點優勢這樣一個真相,心魔身不想說,那便不說了吧。
沒得與他為了這件事計較起來。
但不提這茬子事不等於佛身在這方麵沒有話說。
他道,‘現在的局勢與我等最初開始謀算這玄光界魔門六重天時候的情況已事有了許多差異。’
心魔身沉默著,沒有反駁。
早先時候他們確定謀算這玄光界魔門六重天時候,安元和還待在浮屠劍塚裡,其他各方想要謀算浮屠劍塚的修士以及將要在這局棋局裡爭鬥廝殺的諸多棋子們亦同樣不曾入場。
可現在卻是不同了。
現下,安元和已經出了浮屠劍塚,便是他,也不知道安元和的真切下落。安元和如今的情況到底怎麼樣,淨涪三身也同樣不清楚。
他們唯一能確定的,便是安元和如今還存活著,未曾隕落。
而除了安元和以外,其餘各方要謀算浮屠劍塚的修士以及那諸多棋子倒是陸續現身了,他們各自的立場也似淨涪三身最開始時候預料的那般紛繁複雜,各有爭鬥,但對於淨涪三身來說,真正關鍵的還是安元和。
畢竟從一開始,淨涪三身就不是這場棋局預定的棋子,也對這浮屠劍宗沒有太多貪求。任這玄光界最後會被折騰成怎麼樣,這諸天寰宇又會被這一場棋局攪動出怎樣的一片風浪,淨涪三身也是可以脫出身去的。
他本是局外之人,不過是因著安元和這個摯友被牽扯進來,淨涪三身方才涉入這場棋局而已。
哪怕是現在這個局勢已經漸漸紛亂的眼下,隻要淨涪三身願意,他也還是可以輕鬆脫身去,沒有人會出手阻攔他。
心魔身咧著嘴笑開,和佛身道,‘但我覺得有趣啊。’
佛身沉入識海世界的大半心神在歸屬於他的那三分之一界域裡顯化出身形,一雙眼睛遙遙望定心魔身。
心魔身回望著他,不躲不閃。
佛身的目光轉了回來,往另一側落去。
那三分之一識海世界界域裡,淨涪本尊的身形也已經顯化了出來。佛身的目光落下時候,便正正與他對上了一眼。
淨涪本尊道,‘他在無遮天裡明悟自身道念,你也在白玉天裡頗有所得,我亦同樣在水月天裡參悟真幻有無......’
佛身眸光漸漸平靜。
淨涪本尊看見了,卻也繼續道,‘顯見這玄光界魔門六重天與我等之間確實存在著一段緣法。這段緣法既已開啟,便也該有個結果......而且元和隻是暫時未曾現身,而不是永遠不會在這玄光界天地中現身。’
得了淨涪本尊的支持,心魔身氣勢大漲。
待到淨涪本尊的話語停下,他便也接著道,‘其他各方謀算浮屠劍宗的勢力也罷,將以這浮屠劍宗為棋盤爭鬥廝殺的諸多棋子也罷,總歸丟不開浮屠劍宗去。’
‘元和是我等摯友,他的性格如何,不用我和本尊細說,佛身你也知曉。’
佛身的麵色淡了淡。
心魔身看著他,繼續道,‘既然一切都以浮屠劍宗為盤,那麼元和他總是要來這裡走一遭,了結此間因果的。’
‘我們會等到他。’
‘所以這裡的魔門六重天......’心魔身笑了起來,‘我們也不該輕易放過。’
佛身許久沒有說話。
心魔身臉上笑意不減,卻是問佛身道,‘難道佛身你對這裡的魔門六重天......還有些什麼安排?’
心魔身問話的時候,臉上也很自然地顯出幾分好奇來。
他是真的在好奇。
佛身他必定不會是對他們謀算這玄光界魔門六重天的動作忽然生出抵觸。單憑這玄光界魔門六重天這麼多年對玄光界中魔修一脈的庇護,就不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但他方才也確實從佛身那邊察覺到了一點異議。
所以是他對這玄光界魔門六重天,又有了什麼想法嗎?
而佛身他所以會生出這樣的轉變,是因為他在溫養白玉玉佩中那位法師殘魂時候,又有了什麼新的發現?
還是說......
心魔身的目光悄然從佛身心神中轉出,落到了佛身手裡捧著的那枚白玉玉佩上。
他似乎看見了那枚白玉玉佩中昏睡的殘破魂體。
心魔身的目光很快從那枚白玉玉佩中挪開,臉上笑意微深。
單隻這般看著,心魔身似乎與平常時候的他沒有什麼不同。但同為淨涪的佛身與本尊,卻都能察覺到自心魔身那邊陡然傳來的、無比明顯的懷疑與冷漠。
佛身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也看向手中的那枚白玉玉佩。
淨涪本尊倒沒有去看那枚白玉玉佩,他隻看定了佛身,等待佛身自己的判斷。
佛身完全垂落了眼瞼,心神沉斂。
過得足有一刻鐘時間,佛身方才睜開眼睛來。
迎著心魔身和淨涪本尊的目光,佛身搖頭,‘沒有。我沒有任何發現。’
心魔身往淨涪本尊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淨涪本尊沒有反對的意思,便直接對佛身道,‘那我來。’
佛身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麼,直接就放開心神,接納從心魔身那邊湧來的力量。
同時,一股力量也從淨涪本尊所在向著心魔身那邊傳遞過去。
這就是淨涪本尊在支應心魔身了。
在淨涪本尊與心魔身同時沉定心神,仔細翻查佛身心神的時候,被心魔身仔細收好的那枚景浩界天地烙印不知什麼時候灑落一點靈光,照耀在淨涪三身彙合一處的力量上。
得了這一點從景浩界天地烙印灑落的靈光相助,心魔身終於發現了一點異常。
他心神驟然用力,裹夾著淨涪本尊的力量一道,往佛身心神處重重一刷。
一點五彩異光從佛身神魂處跌落。
被逼出佛身神魂之後,這一點五彩異光隻是在淨涪的識海世界中略停一停,便要飛遁而去。
但還沒等這一點五彩異光有什麼動作,淨涪本尊、心魔身乃至佛身頭頂,各有一道靈光衝出,又飛快地合成一道三色輝耀的神光,死死困住這一點五彩異光。
心魔身、佛身和淨涪本尊同時睜開眼睛,直接看定那點五彩異光。
心魔身更是歎了口氣,與佛身道,‘佛身啊佛身,你看你這一回的好意,都給我們帶回了什麼來?’
佛身臉色鐵青,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淨涪本尊不曾理會心魔身和佛身兩人的小小爭鋒,直接抬手一拿,便將那點五彩異光摘了下來。
他定睛仔細看了一陣,便將那點五彩異光往心魔身的方向遞去。
心魔身顧不上再擠兌佛身,利索將那點五彩異光接了過來,也仔細翻看起來。
可惜的是,任他看得再是仔細,也沒看出些什麼來。
他一麵小心地拿眼角餘光在淨涪本尊麵上轉了轉,一麵端正著神色開口道,‘這位法師......’
‘不單單隻有佛門的氣息......似乎還有著魔門各脈的氣息......’
在異與同這方麵,已經明悟自身道念的心魔身著實是淨涪三身之中的行家。哪怕是對上淨涪本尊,心魔身那也是一點不怯場。
心魔身沒從淨涪本尊麵上看出些什麼來,便索性自己猜著來。
‘佛門的氣息應該是他的根底,所以這一位......在生前確實是佛門的法師不假。但他的氣息不是很純淨,有些渾濁......’
‘說不得,是在生前便已經被魔染?’
聽到魔染這兩個字,佛身並不覺得高興,臉色反而又更沉黑了些。
可這卻還不是關鍵,更關鍵的是心魔身接下來的動作。
心魔身說著說著,斜了眼睛來看佛身,與他說道,‘佛身啊佛身,這回你可真是看錯了啊。’
‘以這位法師的本事,哪兒需要你再溫養一年過半載的時間才能醒轉過來?’
‘人家這不就已經醒了嗎?’
心魔身說完,看了淨涪本尊一眼,淨涪本尊無聲頜首。
才剛剛留心到心魔身和淨涪本尊之間那小動作的佛身都還沒張口來說什麼,便察覺心魔身的一部分心神已然轉落到他所掌控的這具傀儡肉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