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涪佛身這一回,哪怕單隻是這一雙暫時性開啟的佛眼,也足夠讓他獲益匪淺了。
佛眼的威能果然非同凡響,淨涪佛身隻是那般虛虛往前張望,虛空中便有許多法理湧入他的雙眼,流入他的心神,讓他看得清楚明白。
但就是因為太過清楚,太過明白了,方才讓淨涪佛身難以承受。
佛眼所以淩駕於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之上,除了它的神通非同尋常以外,還因為它捕捉到的無儘法理與諸般玄奧。
可是這些法理和玄奧,都需要足夠的心神來梳理承納,否則便會積壓在修士心頭神魂,阻礙修士修行。
哪怕淨涪佛身借由這道來自日光菩薩手上那顆寶珠的珠光臨時開啟,一切損耗都有那道珠光承擔,也有那道珠光幫助梳理他如今尚且無法承受的法理,安全了許多,可如果淨涪佛身不多加節製,隨便窺探這天地諸般法理,待到那道珠光無法幫助他梳理的時候,他的下場絕對不會太好。
這一點淨涪佛身自然清楚,他也不敢多看,很快拿定心神,將目光投落到那枚被日光菩薩拿在手裡的白玉玉佩。
佛眼所見,總是要比之法眼來得齊全周備。
淨涪佛身通過法眼,能夠看見那寄居在白玉玉佩上的法師殘魂和白玉天重天世界隱隱呼應,也能看見這枚白玉玉佩乃至其中殘魂與白玉天重天世界之間存在著的因果線,可再要看得更多,卻就是不能了。
也所以,早先時候淨涪佛身才會想著先喚醒白玉玉佩中的法師殘魂,再來確定這白玉天重天世界的諸般隱秘。
可現如今,借助那道珠光開啟的佛眼,淨涪佛身隻需一眼,便看清了其中的中中聯係。
他不敢拖延太久,待到他從天地間收攏到他所想要了解的諸般信息時候,他也就斂定了所有的心神。
待到淨涪佛身心神完全聚斂,意念沉定安靜,那道氤氳在他眼前、幫助他開啟佛眼的珠光悄然崩散,化作日光照耀著淨涪佛身。
淨涪佛身心神一動,穩住了下意識避開的身體。
日光照耀淨涪佛身這具傀儡肉身時候,一絲絲幽暗的晦澀悄然化開,消隱無蹤。
但淨涪三身偏就是能夠清楚地看見這些晦澀的出現與消散。
是以當那一道日光的力量徹底耗儘時候,淨涪三身竟還生出幾分依依不舍來。
那像是寒冷冬日裡沐浴著暖旭日光的體驗,以及那些晦澀消散後似乎連心神都更輕靈了幾分的感覺,也由不得人不依戀。
淨涪三身心神一動,輕易斬去那點心神,重新集中所有心力來梳攏他通過那雙佛眼從這白玉天重天世界中得到的諸般信息。
寄存在白玉玉佩裡的那道法師殘魂,果真就是當年隕滅在尚且還是小千世界的玄光界裡的臨正法師。
白玉天重天世界的成形,根底也是臨正法師的遺骨。
雖然這位臨正法師出身東方淨琉璃佛國,在日光菩薩座下修行,走的也確實是藥師一脈道路,但在修行道途上,他也曾修持過白骨觀想法。這一重白玉天世界的根底,就是他修行白骨觀想法成就的那副玉骨。
那枚白玉玉佩的本來麵貌,乃是當年臨正法師的一片頭骨。
而那枚白玉玉佩的成形,其中有幾分因緣巧合,但也有幾分人為。倒不是眼前這位日光菩薩在其中插手,也不是身在東方淨琉璃佛國的那位佛國之主出手,是演化臨正法師劫數、後來成就大羅仙境界的那位心魔大修。
那位心魔大修放任這枚白玉玉佩成形,讓臨正法師的殘魂寄宿在白玉玉佩裡存續至今,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淨涪佛身這會兒也不太清楚,是以便是他也無法與心魔身和本尊細說,但他借助那臨時成形的佛眼,倒是越過時間長河,匆匆看過一眼那位心魔大修當時的表情。
非是一般的複雜。
然而,即便白玉玉佩最終得以成形,臨正法師的一縷殘魂也借此鎖住最後一絲生機,這枚白玉玉佩仍舊隨著當時初初成形的白玉天重天世界一道,落入了玄光界暗土世界中,被玄光界暗土世界的諸般沉積掩埋。
若是全盛時期的臨正法師,莫說是一個玄光界暗土世界的諸般沉積,便是再多十個玄光界乃至數十個玄光界,這些暗土沉積也奈何不得他。
但寄存在白玉玉佩中的臨正法師隻剩下一縷殘魂,又是遭逢大劫,狀態乃是前所未有的糟糕,又被玄光界暗土世界的諸般沉積掩埋無數歲月,不免就被魔染了去......
這也是心魔身所以會從已經被三色神光死死鎮壓的那點五彩異光上發現魔染痕跡的緣故。
這同時也是那天魔一脈修士席思會發現它的緣故。
這枚白玉玉佩畢竟與白玉天重天世界的根底一體,在白玉天重天世界不斷淨化玄光界暗土世界沉積時候,哪怕那些淨化暗土世界沉積的功德、氣運大多都被轉移到玄光界魔門一脈去,供應給那些魔門一脈修士,白玉玉佩也多少能分得一絲的。
莫看隻能分得一絲,對比起本該落在白玉天重天世界那一部分功德氣運來說少得可憐,但經年累月積攢下來,這枚白玉玉佩收存的功德氣運也不能算少了。
而也正是這些積攢下來的功德氣運,讓這枚原本就材質不凡的白玉玉佩漸漸蛻變,成就一件異寶。
因著白玉玉佩中臨正法師的存在,以及臨正法師與白玉玉佩的天然聯絡,這一件異寶的大半力量都用來保證臨正法師的延續了。以致於在絕大多數高階修士眼裡,這一件異寶就是雞肋般的存在。
不知多少年月以後,這件在絕大多數高階修士眼裡的雞肋異寶,就落到天魔一脈席思手裡,然後又被席思拿了來,算計淨涪心魔身。
於是兜兜轉轉的,這枚白玉玉佩便落到了淨涪佛身手裡,被淨涪佛身溫養到今日......
淨涪佛身梳理過這許多信息,悄然回轉心神,與識海世界中顯化出來的本尊與心魔身對視一眼,便自然抬起頭來,看向日光菩薩。
日光菩薩見他目光抬起,便笑著問道,“可都看清楚了?”
淨涪佛身點了點頭,“基本上梳理清楚了。”
他說著,麵上又顯出了幾分沉吟。
日光菩薩麵色溫和,安靜地等待他發問。
“但我還是有些事情沒有想明白......”淨涪佛身一麵說著,一麵抬手向日光菩薩展開。
那被攤開的手掌上,正靜靜躺著一點五彩異光。
日光菩薩看見這一點五彩異光,麵色未有絲毫變化。
淨涪佛身卻是看定了日光菩薩,毫不避讓地問道,“敢問菩薩,這又是何來?”
日光菩薩笑了笑,那點原本靜靜躺在淨涪佛身掌心處的五彩異光便即向著他飄了過去。
淨涪佛身沒有阻攔。
那點五彩異光飄到日光菩薩近前,便即沒入被日光菩薩拿定的那枚白玉玉佩中消失不見。
日光菩薩又看了看那枚白玉玉佩一眼,方才抬起目光來迎上淨涪佛身的視線,“這是小徒如今的一點靈性。”
“一點靈性?”淨涪佛身平靜地重複道。
日光菩薩點了點頭,“得淨涪法師你幫忙溫養小徒的殘魂多時,小徒的狀態終於開始好轉。而這,也漸漸喚醒了他的靈性......”
淨涪佛身勾著唇,問道,“我先前也曾做過估算,應是再有一年多的時間,這位......臨正法師方才會醒轉才是......”
現如今才過去多長時間?這白玉玉佩裡寄存的臨正法師居然就已經有靈性醒轉了?
他這麼厲害的嗎?為什麼他自己不知道?
日光菩薩應是猜到了淨涪佛身心裡的疑慮,此刻他也不多說些什麼,直接垂落目光。
淨涪佛身的目光追了過去。
是以他能清楚地看見,就在日光菩薩的目光落定在那枚白玉玉佩上時候,一縷五彩靈光從白玉玉佩中心處悠悠蕩開。
那五彩靈光異常的柔和,仿佛絲絛一般......
仿佛絲絛一般?
淨涪佛身猛然想到了什麼,定睛細看。
果然,那道五彩靈光很快凝實,顯出一個五彩結來。
日光菩薩的聲音在此刻響起。
“淨涪法師你也是品讀過我東方淨琉璃佛國佛主的《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當知道這向佛主祈福的五彩縷。”
淨涪佛身默然。
日光菩薩手中擎著的那支頂綴寶珠的蓮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收了起來,於是他那空出來的手便很自然地向著那枚白玉玉佩拿去。
白玉玉佩本是玉質,又是異寶,其中自有層層法則道理交織,輕易不會被人攝取去白玉玉佩內中存護的氣機。
這也是那席思怎麼都拿白玉玉佩中的臨正法師殘魂沒有辦法,最後順手算計了淨涪心魔身一回的緣故。
她不是不想將白玉玉佩裡的臨正法師殘魂攝取出來,或者想辦法將這臨正法師殘魂轉換成白玉玉佩的器靈,乃至是讓他成為白玉玉佩的底蘊,提升白玉玉佩的品質,好讓這枚白玉玉佩完全為她所用。
她哪裡不想了?她想到發瘋,隻是她是做不到而已。
隻要她敢動手,這枚白玉玉佩就會直接毀損,幾乎沒有挽救的可能。
但現在,困擾了席思不知多少年月的那個難題,在日光菩薩麵前卻隻是等閒。
他隻是伸手一拿,再將手收回來時候,那道五彩縷就被他穩穩當當地拿在手裡。
“當年我算定小徒劫數難以化解時候,就親手取來五色絲縷製成五彩縷,又為它親誦《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八十一次,方才得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