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涪佛身不知道他這會兒到底都在思量些什麼,他也不打擾他,隻在偶爾時候往心魔身那邊瞥去一道目光,查看過他的情況,便繼續與宗遇沙彌解疑釋難。
水池裡悠然安靜的靈魚不知什麼時候齊聚到了淨涪佛身與宗遇沙彌的附近,徘徊不去,就像是在旁聽。
淨涪佛身不作理會,自己忙得不亦樂乎。
待到宗遇沙彌積壓的那些疑難都得到了相對的解釋,原本處在中天位置的明月已經落到山的那一頭去了。
而東邊的那天穹上,也升起了一片瑰麗的朝霞。
所以說是得到相對的解釋,其實也是因為......
“這些都隻是我對各部經典的體悟,不過是勉強能夠為你的修行做些指點,可那些疑問的真正答案,卻還需得來問你自己。”
不論是道門、佛門還是魔門,一部述道的經典,不同的人參悟都會有不同的答案,根本沒有所謂的正確答案。前人所能為後人指明的,也就是一個相對正確的方向而已。
淨涪佛身端正臉色,認真看宗遇沙彌,“你也是修行者,當知各人有各人的道這個道理。我的答案僅僅是我的答案。它或許能與你做個參考,卻不能成為你的答案。你可明白?”
宗遇沙彌也端正了臉色,認真看淨涪佛身,“師兄放心,我省得的。”
淨涪佛身又道,“不獨獨是不同的人麵對同一個問題有不同的答案,就是同一個人麵對同一個問題,在不同的時間裡也有著不同的答案。你可明白?”
宗遇沙彌再認真答道,“我省得。”
淨涪佛身笑了起來,合掌道,“善。”
宗遇沙彌鄭重合掌,與他回了一禮,“多謝師兄告誡。”
他又與淨涪佛身多說了兩句,便再次合掌一禮,回去做早課去了。
倒是淨涪佛身站在原地,看著宗遇沙彌踏著大亮的天光走入那相對昏暗的偏殿。
他身前,光影晦澀,但在他身後,卻是天明氣清。
又一個晴好天氣。
淨涪佛身暗自一笑,並沒有似宗遇沙彌一樣回屋裡去為早課做準備,他就站在水池邊,低頭看那池子裡不時向他這邊靠近的兩條靈魚。
是的,原本在淨涪佛身替宗遇沙彌釋疑時候越聚越多的靈魚,如今就隻剩下兩條了。
這兩條靈魚見淨涪佛身目光投落,竟是更激動,尾巴用力撲騰池水,借力破開水麵,向著淨涪佛身的方向靠近。
淨涪佛身笑了笑,竟是伸出手去。兩點金色的佛光在他手指尖處跌落,和著那第一縷照來的日出紫氣飛向那兩條靈魚。
兩條靈魚仿佛也知道這是好東西,明明躍起的力都要用儘,將要重新落在那水池裡的,居然同時一甩尾巴,硬生生在水麵上借力再次躍起,衝向那落向它們的那兩點金色佛光。
緊接著,魚口一張一合,那金色佛光就被吞入魚腹裡去了。
淨涪佛身看得清楚,也不禁讚了一聲,“好靈性。”
而緊接著,他卻是歎了一聲,“但你們也要知道,即便我與他暫且在這裡落腳,到底也隻是客人,不是主人。”
“這裡的主人家是道門,你們卻是與佛門有緣,若一直待在這裡,怕是修行不順。所以若是有機會的話,你們就跟著他離開這裡吧。”
這兩條靈魚似乎是聽明白了,在水池裡繞著淨涪佛身又轉悠了幾回,連連對淨涪佛身做出點頭的動作。
淨涪佛身笑了笑,轉身就走。
不知沉默看了多久的心魔身忽然在他耳邊開口,‘相比起如今玄光界裡乃至是玄光界暗土六重天的那些被牽扯進這局棋盤裡的修士們,你更擔心這方天地裡的凡俗生靈吧?’
淨涪佛身腳步一停,然後才繼續往正殿裡去。
‘所以,你想說什麼?’佛身的聲音有些淡,幾乎找不到平日裡慣常帶著的那一點暖意。
心魔身知道佛身這是不高興了,可他卻半點不在乎。或者更準確一點地說,他其實還是比較高興的。
‘不急。’他笑了一聲,然後才接著道,‘我先是恍惚聽你在了章、濟案兩個麵前說過一句話。’
‘唯心清可得安,唯神靜可得寧,唯智慧可作舟揖。’
佛身沒有接話,繼續往前走。他自己或許沒有留意,但心魔身很清楚,佛身的腳步在加速。
他急慌忙亂得,就像是要去躲避什麼似的。
心魔身笑開,帶著一點惡意地問道,‘你既有這般的明悟,如今這方天地中的無數凡俗生靈又即將麵臨他們無法反抗的厄難......那你為何不散發智慧,讓那舟揖幫助他們尋找那渺茫的一線生機呢?’
佛身的腳步猛然停住。
他停在道宮正殿的殿門前,他的身前是高高立著的門檻,是緊緊閉合的朱紅大門。
他隻需抬手一推,那朱門便會大大敞開,至少能讓他走進去;他也隻需要抬腳一邁,那門檻就能被他越過去,攔不住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