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第 477 章(2 / 2)

重生之出魔入佛2 柳明暗 20508 字 10個月前

即便那個時間節點裡,身處淨涪識海諸天寰宇世界裡的心魔身眸光一時頗有些複雜。

但看著這樣平靜又坦然的佛身,他確確實實也在隱約間,有了些改變。

淨涪本尊仍在旁邊看著,隻是微不可查地放鬆了些。

‘我本心不易,也沒有想過要去隨便度化眾生,但我覺得,道路與本心之間的矛盾衝突,仿佛已經可以找到解決的方向了。’

心魔身和淨涪本尊都聽出佛身話語中帶著的一點興奮。

心魔身無聲緩和麵上表情,又問道,‘聽你這般說法,佛身,你似乎還找到了其他的解決方向?’

佛身點頭,全不吝惜,明明白白地與心魔身及淨涪本尊分說。

‘當我不急著去解決本心與道路的問題,不急著催逼著自己去踐行那眾生無邊誓願度的宏願以後,我發現......遵循本心重要,踐行道路也重要,但自本心出發到踐行道路,中間還有另一個關鍵。’

心魔身神色一怔,仿佛想到了什麼。

佛身看他微動的神色,又是笑開。

‘你也想到了吧。’他道,‘不錯,在本心與道路之間存在著的關鍵,是手段。’

‘也叫方法和法門。’

‘無邊眾生,若有讓我不喜、厭棄之人,我可度亦可不度。度之,必有手段;不度,待他在地府中清算一切因果,再入人世往生,難道還是不能度麼?若仍不可度,而我必得度之,難道......’

‘我就真的沒有辦法叫他將我不喜、厭棄之處給改了麼?’

心魔身聽得佛身這個說法,一時眯了眯眼睛。

淨涪本尊卻一點也沒有緊張,他隻是平淡地看著這兩個淨涪,看他們在這平和的交談中進行一場尖銳的交鋒。

佛身也是平靜地凝望著心魔身,似乎全沒有看見他麵上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如此,倒確實是有許多法子......’心魔身道。

佛身也點頭道,‘是啊,當人願意稍稍放過自己,不再死逼著自己不放的時候,他也便能發現......此間天地,其實是那麼的廣闊。’

心魔身輕哼了一聲。

佛身並不在意,他將目光落在了淨涪本尊上。

淨涪本尊對他點頭,應道,‘可。’

這便是肯定佛身選定的道路了。

佛身又一次笑開。

那笑意太過明朗耀眼,一時照亮了他整個人,叫人不敢逼視。

他腳下的金色蓮座,連同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與光明佛塔一道,亦是光芒大盛。

湛湛明光滌蕩過偌大識海諸天寰宇世界,將這識海諸天寰宇世界衝刷得更加的清爽乾淨,也更叫人覺得暢快自適。

但心魔身的目光隻停在了佛身的眉心印堂之處。

佛身察覺到心魔身的目光,下意識抬手摸上自家眉心所在。

卻原來是那先前隱在眉心印堂的金婆羅花,如今隱隱有盛開之勢。

佛身的臉色一時就黑了。

心魔身看得清楚,不由得暢笑出聲。

便連一邊廂始終平淡的淨涪本尊,唇角也悄然揚起。

佛身淡淡掃過這兩個淨涪,卻沒有說些什麼。

他臉色一整,合掌低頭,唱響一聲佛號,‘南無清靜智慧如來。’

清靜光、智慧光亮起。但也隻停留了一瞬,便即在他的眉心印堂處隱去。

佛身放下手,滿意地感覺著眉心印堂處的平穩。

心魔身卻不受影響,他甚至笑得更為開懷,似乎很是可樂。

‘佛......佛身,我說,你......你需要做到這種......程度麼?不過就是一道印記而已,還是你們禪宗一脈的印記呢。’

這回卻是輪到佛身輕哼一聲,‘你既是樂意,何不將你眉心的印記明白顯露出來?’

心魔身沒有任何反應,就像壓根沒聽到佛身的話一樣。

心魔身的這應對手段,佛身也太熟悉不過了。他隻瞥了他一眼,便道,‘說來,我也沒有問過你,心魔身。先前我歸來識海諸天寰宇世界的時候,為什麼就沒有看見你?’

他問道,‘你去哪裡了?’

事實上,三個淨涪都知道,佛身真正問的問題,分明就是“你去乾什麼了”。

雖則被佛身近乎逼迫一般地提問,心魔身卻半點不懼。

‘我去修行了啊。’他理直氣壯地回答了一句,然後居然就轉了身去,飽含委屈地衝淨涪本尊道,‘本尊,你看看佛身的態度!’

佛身深深看他一眼,也轉了目光去看淨涪本尊。

淨涪本尊微微點頭,‘不錯,他確實修行去了。’

頓了一頓後,他迎著佛身的目光道,‘你行佛道,要見眾生。心魔身行劫道,也要見天地、見眾生、見人心。’

‘他有他的修行。’

心魔身挺了挺背梁。

佛身靜默得一瞬,緩慢點頭。

看著佛身和心魔身,淨涪本尊說道,‘雖則如此,但我仍然以為,你等分開修行,不若同參。’

佛身和心魔身陡然靜默。

他們自然知曉淨涪本尊他此刻所說的同參,到底是個什麼同參法。

不是要讓他們兩個合而為一,而是要讓他們兩個時刻保持交流,將自己所見與對方所見相互交流,更在碰撞間觀照其中種種演化與變幻。

‘如何?’淨涪本尊問道。

佛身與心魔身對視得一眼,儘皆點頭應下。

‘可。’

淨涪本尊點頭,笑道,‘如此,你等就去吧。’

既是將一切分說個清楚明白,更達成了相互之間的修行互補,淨涪三身也都沒有平白浪費時間的想法,他們果真就徑直散去了。

一時間,淨涪偌大的識海諸天寰宇世界連同淨涪肉身,便隻剩下了淨涪本尊一個。

淨涪本尊立在空茫的識海諸天寰宇之中,混似是這天地間唯一的主宰。

他先是往玄光界天地裡遞去一眼,看見那收斂了所有氣機在人間中行走的心魔身;他又往景浩界天地所在瞥去一眼,看見那仍在菩提樹下靜坐卻已分化出許多心念隨風飄向人世的佛身。

他笑了笑。

如光似水的純淨紫光照出,最終彙聚在淨涪本尊的掌上,浮在他的身前。

淨涪本尊凝望著這一道純淨紫光半響,默然將這紫光收起,又自閉目觀照自身。

佛身和心魔身的交流一直在持續。在每一次交流中,佛身與心魔身固然能得到借由雙方目光所見種種,梳理諸般信息,但淨涪本尊卻也不虧。

事實上,他仍是那個收獲最大的。

因為佛身與心魔身每一次交流與碰撞,都會拭去淨涪本尊靈台上的一點迷霧,叫他更清晰也更靠近地照見自己。

修行常使人沉醉,不論是淨涪本尊,還是佛身和心魔身,都是如此。

若是可以,他們願意一直這樣下去。說來,心魔身和淨涪本尊在短時間內也確實沒有人打擾,但佛身就不能了。

尤其,他這一次還是數十年後第一回踏足景浩界妙音寺地界。

佛身自己也明白,若不然他也不可能留守自家禪院,隻讓萬千心念散化,隨風流轉人間。

他很自然地拉開院門,將淨音請了進來。

‘師兄今日裡倒是清閒。’他道,順手給淨音遞去了一杯茶水。

淨音將茶水接過,卻沒有飲用,而是仔細地打量著淨涪佛身。

他越是打量,眼睛越是明亮。

“看來師弟你閉關一段時日,又有所精進了啊。”他喜道。

淨涪佛身笑了笑,“也就是能放開些而已。”

淨涪佛身一點都奇怪為什麼淨音能夠輕易看出來,哪怕他們之間的修為差距已經被拉得太遠,也不奇怪。

因為淨音熟悉他,亦因為淨涪佛身的變化而源自心境與認知,而不是他的修為。

“不論是人還是事,能想開就好。”淨音慨歎道。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淨音心頭餘留的最後一點隱憂方才完全散去。

於是在淨涪佛身麵前,再提起程家莊事情的淨音,便輕鬆了許多,也同樣簡單了許多。

“......這幾日,程家莊的日子著實不好過。”他道。

淨涪佛身沉默地聽著,隻在手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著一株細小的菩提樹。

淨音覷了他一眼,目光也被淨涪佛身的動作吸引過去。

“師弟,這是?”

淨涪佛身也不瞞他,就道,“這是菩提樹幼苗幼苗,它消耗有些大,如今正在借沉睡恢複元氣。”

淨音點了點頭,卻擔心地看淨涪佛身。

佛身抬頭,對他笑,“師兄放心,早先時候不過是一時入了迷障,如今已經破出了,我沒什麼事情。”

“師兄不是也看見了麼?我好著呢!日後修行還能更踏實些。”

淨音怔了一瞬,先是點了點頭,又是失笑搖頭。

淨涪佛身見他這般情狀,也看定了他。

淨音便對淨涪佛身搖頭,“師弟你倒不必擔心我,你師兄我早早就想明白了,可不會自討苦吃地跟你作比。”

前頭才有一個程家莊的程家主做例子呢,他做什麼不好,非得揪著自家師弟跟自己過不去!

那他豈不是比那程家主還要來得愚蠢?

畢竟那位程家主也沒有想要拿自己跟自家這位淨涪師弟作比,他是被人硬拽出來的。

從這一方麵來看,那位程家主著實太過可憐。可憐到他們這些原本更心疼自家師弟的妙音寺上下子弟,看到他都時常搖頭。

想到那位程家主、又想到那位沈老夫人,再想一想現如今程家乃至程氏一族的境況,尤其是再有半個月那位沈老夫人真正歿去以後程家和程氏一族還會越漸艱難的處境,淨音不由得放下手上杯盞,合掌為他低唱一聲佛號。

淨涪佛身平靜地看著。

淨音放下手掌,重新抬眼看淨涪佛身時候,眼底仍然清亮柔和,不見一點陰霾。

淨涪佛身也就笑了笑,然後喚得一聲,“師兄。”

淨音抬起杯盞的手不停,抬眼看他,“嗯?”

“謝謝。”淨涪佛身道。

淨音彎了彎眼睛,他將口中茶水飲儘,放下杯盞。

“其實寺裡也沒有做什麼。”提到這個,饒是淨音,也不禁有些氣悶。

而程家、程氏一族呢?

他們作為修士,到底知曉其中種種內情,又明白形勢,並不輕易招惹妙音寺,尤其是淨涪。所以即便流言傳開,他們也曾嘗試過幫著淨涪辯解。

可和他們這邊的效果差不多,都沒有多少作用。

所以後來,程家、程氏一族那邊,就不再掙紮了,保持沉默甚至是收斂。

然而,這般情狀傳出去,也隻更叫人認定了淨涪的無情與跋扈......

饒是見得淨涪佛身出關,且修行頗有些進益而心情很是不錯的淨音,心頭也激起了幾分陰霾。

他端起茶盞,緩慢將杯盞中的茶水飲儘,借著茶水的清涼洗去心頭的晦澀。

淨涪佛身微微搖頭,雖則沒有再與淨音說些什麼,但他全然沒有要改變說法的意思。

因為包括佛身在內的淨涪三身都知道,淨音也好,妙音寺也好,站在他身邊、不曾對他的應對處理而提出任何意見的他們,確確實實地為他支撐出一片空間。

因為麵對弱者,還是處境淒慘的弱者,哪怕是尋常人,都總會存有許多寬容。更莫提妙音寺是佛寺,他們更會被人要求慈悲。

而在世人眼中,淨涪和妙音寺都是強者,且很有越漸興旺之勢,但程家莊和程沛、沈安茹卻是弱者,還是在快速衰落的弱者,更遑論程家莊那邊廂還有一個沈安茹。

沈安茹她壽元將儘,日子所剩無多,還是淨涪的生身母親......

尤其沈安茹還是一個凡俗女子。

她天然便會得到旁人的憐惜。

於是,程家莊、程氏一族和程沛,也同樣能分去一點同情。

這一段時日,程家莊、程氏一族、程沛與沈安茹日子固然不會好過,但妙音寺也必不會好到哪裡去。

或許妙音寺和淨涪太過強大,遠非他們所能非議指責,但這不妨礙世人心中的偏頗。

至於淨涪以及妙音寺當年在景浩界天地劫難中立下的功勞......

一來,那已是百數十年以前的舊事了。而百數十年的時間,對於修士,尤其是高階修士而言,或許隻是平常。可對於凡俗百姓而言,這百數十年的時間,已是三代乃至四代的交替。

時間,可以洗去太多太多了,哪怕確實還會有許多痕跡存留天地。

二來,即便有人仍舊記得這些百數十年以前的舊事,也同樣會猜疑妙音寺,猜疑淨涪。

畢竟在他們的認知裡,百數十年人世變幻,可以改變太多太多。焉知這會兒的淨涪法師乃至整個妙音寺上下,會不會因為長年的讚賞與誇喻,改變了心性?

人心,便是如斯複雜。

尤其在幾乎一生都困守在一地的凡俗百姓眼中,天地乃至王朝興亡,都距離他們著實太遠太遠,他們需要計較的是他們腳下的幾畝天地,是他們的一日三餐,是他們的生老病死......

而恰恰好,作為凡俗女子的沈安茹,如今就占據了凡俗生老病死中極為重要的最後一環。

她與淨涪的母子關係,更關乎了世俗父輩子輩之間的養老關係。

在程沛日夜看顧的對比下,同為人子,尤其是長子的淨涪,更會招致旁人的惡感。

他們不會去計較淨涪與沈安茹的情分,不會去細究淨涪與沈安茹乃至程家、程氏一族的因果關係,更不想知道淨涪對程家、程氏一族已經仁至義儘,他們隻看到了淨涪的冷漠。

妙音寺甚至不能用過於頻繁的手段來為淨涪辯解。

因為沒有人會聽,也沒有人想去理解。

妙音寺越是做得多,就越是招致凡俗的惡感。

這說來也是,凡俗與修士之間的不同。

淨涪與程家、程氏一族的諸般因緣糾葛,或許因為淨涪的緣故,各方修士不能儘知,但他們的見識和眼界,足夠支撐起他們的某些猜測。:,,.,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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