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淨涪本尊到底是點頭應了下來。
安元和笑了。
“那我便走了。”一口飲完杯中茶水,將杯盞重新擱下,他站起身,“不必送。”
製止了淨涪本尊的動作後,安元和對他略一點頭,便即化作一道劍光躍出,消失不見。
淨涪本尊靜默看著那道劍光最後消失的方向,半響後方才收回目光。
他垂下眼瞼,看著手中杯盞茶水裡倒映出來的麵容。
識海諸天寰宇世界裡,心魔身和佛身也是一道沉默,許久沒有作聲。
安元和離開以前,說是淨涪三身往浮屠劍塚去也總能找到他,但事實上,淨涪三身也好,安元和自己也罷,他們都知道,在安元和真正將浮屠劍塚也握在手裡以前,淨涪三身必不會再輕易踏足那一處浮屠劍宗的傳承秘地。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安元和與浮屠劍塚裡的那三位大修士的關係。
或許痕跡不太明顯,但作為安元和的好友,作為一名勉強合格的修士,淨涪三身已經基本能夠確定安元和這個浮屠劍宗當代傳人與那三位大劍修之間的關係了。
既然他們雙方存在分歧,那麼......
淨涪,安元和的好友,哪怕不能幫助安元和,對浮屠劍塚裡的那三位大劍修施加壓力,也不能拖安元和的後腿,反過來讓安元和對那三位大劍修妥協。
便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淨涪三身自當年走出浮屠劍塚以後,就再沒有踏入浮屠劍塚。
哪怕浮屠劍塚裡的藏書,淨涪三身至今還隻查閱了少許,仍有太多太多的藏書誘惑著他,也是一樣。
‘但是......’心魔身搖頭,低聲道,‘元和的修行隱有劍走偏鋒的趨勢,哪怕浮屠劍塚裡的那三位必定不會袖手旁觀,但我等也仍舊得多留心。所以浮屠劍塚,我等接下來也確實得時不時去轉悠轉悠。’
心魔身這般說著,目光也已經抬起,遙遙看定了淨涪本尊。
將目光落在淨涪本尊身上的,也不獨獨隻有他一人,還包括佛身。
淨涪三身,佛身在景浩界、沉桑界兩方地界中修行,已經基本上耗儘了他的心力,輕易處理不了更多的事情。
而他所以能夠在玄光界天地裡與心魔身一道行走,那也是因為玄光界天地中的所有事宜,根本就是心魔身在處理。佛身做的,不過就是借了心魔身的眼睛,在看著此間天地中的生靈罷了。
故此,若安元和那邊真的遇到了什麼事情,需要淨涪來幫忙搭把手,先就可以排除佛身了。
可除了佛身以外,其實心魔身也不能輕易調動。
因為在現如今玄光界天地這個漩渦裡,行走在外的心魔身其實完全代表著淨涪這個佛門和尚的身份。
不論旁人怎麼猜度,在諸天寰宇的眾生眼中,心魔身便是淨涪和尚。
所有關注著淨涪和尚、留心著淨涪和尚動靜的目光,都得鎖定在心魔身的身上。
所以隻要淨涪三身還想著繼續將浮屠劍塚藏在迷霧和未知裡,心魔身就不能接近浮屠劍塚。
如此,心魔身也同樣被排除了開去。
能夠處理、也最適合處理浮屠劍塚事情的,這不就隻剩下本尊了麼?
淨涪本尊迎著佛身和心魔身的目光看過去,點頭道,‘我會留意。’
心魔身和佛身各各暗自鬆了一口氣。
但想起安元和,兩個淨涪的臉色還是不自覺地變得凝重。
‘他是要以自己的一切為烘爐,養一口心劍並一口靈劍。待到心劍和靈劍長成,便要將心劍與靈劍合作一口無上寶劍......’
佛身將安元和的現狀明白道出,‘可隻有心與靈,顯然還不夠。’
心魔身將身體稍稍往後仰,讓自己靠在寬大的椅背上。
‘肉身。’他道,‘他還差了肉身。但很顯然,元和他似乎沒有想要為了那還差得太遠的肉身之劍放慢自己修行的腳步。’
‘如果是這樣的話......’
原本應該是很自在舒適的姿勢,心魔身卻不真的覺得舒服,他甚至隱隱皺起了眉關。
‘他的道果將會殘缺不全。’
‘道有不全,後續不是完全沒有填補的希望,但太難了。’
‘需要付出的代價也相當沉重。’
‘倘若放在尋常時候倒也罷了,慢慢地來,總還能有機會。然而,現如今的玄光界天地乃至諸天寰宇,卻不會有那麼多的時間讓他慢慢調整、彌補。’
‘到得元和他被殘缺道果拖住腳步,能力提升的速度追不上事態變化的速度,元和他會很危險......’佛身也道。
淨涪三身一時沉默了下來。
於是,淨涪那偌大一個識海諸天寰宇世界,便再沒有一絲聲響,仿佛紙畫一般。
這一刻的淨涪三身,都不自覺地想起了今日裡安元和似是說笑地提起的話語。
若我半道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