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案法師也不過是關心則亂,如今被淨涪佛身這般一點,他也終於回過味來了。
“不錯。”他恍然道,神色輕鬆了太多,“這件事真正的關鍵,就在於他那未來弟子身上......”
他的眼睛越來越亮,顯然是想通了所有的一切疑慮。
淨涪佛身也不多說話打擾這位法師的思緒,他半垂著眼瞼,細細體悟著從濟案法師那邊廂回饋過來的某些道理。
這些道理如今正被他那隱在無形處的光輪所接引,沉澱在光輪之中,成為他修行精進的資糧。
濟案法師回過神來時候,淨涪佛身也正正睜開眼睛,往他這邊看過來。
“多謝淨涪法師指點。”
全不顧慮他們之間的境界差距與身份差距,濟案法師鄭重與淨涪佛身道謝。
淨涪佛身搖頭不受。
“我受兩位法師照看良多,如今不過是略提一句而已,不值當什麼。而且......”
“兩位法師都不是尋常之人,即便一時沒有想明白,回過頭後還是能破開這些迷障的。法師你太過客氣了。”
濟案法師搖頭。
不過他也沒有與淨涪佛身再繼續掰扯下去,隻在心裡牢牢記下,等待日後。
淨涪佛身看出濟案法師的急迫,便不再在這夢境世界裡多做逗留,當即便與濟案法師告辭。
濟案法師站起身,甚是客氣地送了送淨涪佛身。
淨涪佛身脫出夢境世界時候,心神便已回轉到了淨涪的識海諸天寰宇世界裡。
‘呦,這是終於回來了?’
佛身抬眼,果然就撞入了心魔身的眼睛。
‘嗯,回來了。’他平靜應道。
心魔身見得,眯著眼睛細看他一陣,輕哼一聲,‘就這麼短時間,可莫要叫人錯會了意思,反弄巧成拙啊。’
佛身不為所動,繼續平靜答道,‘不會的,你且放心。’
心魔身嗤笑,‘我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不放心的,是你吧?’
佛身搖頭,‘我很放心。’
‘了章法師也好,濟案法師也罷,他們都不是尋常之人。或許因為一時接觸到太多信息,被自己所猜測的那些未來嚇著,心急亂投醫,可既然他們已經醒轉,便必定會做出真正合適的選擇。’
說到這裡,佛身看向了心魔身,‘而且......’
‘即便濟案法師不能說服了章法師,讓了章法師繼續一意孤行,我也已經做了我能做的提醒了......我自認能對得起他們的照應,我問心無愧。’
心魔身嗬笑一聲,將心神從識海諸天寰宇世界裡收回。
淨涪佛身看著陡然散去的心魔身身形,轉了目光,看向另一邊廂的淨涪本尊。
淨涪本尊微微點頭,也散去了身形。
方才還很是熱鬨的淨涪識海諸天寰宇世界裡,一下子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佛身略想了想,也不離開,索性就在這識海諸天寰宇世界中盤膝坐下。
虛空中,有一朵金蓮顯化,穩穩托住了他。在他的背後,更有一輪鋪疊著層層無量光的光輪放出。
無量的清靜光、智慧光在接引光的指引下,落向諸天寰宇各處,加持在一個個生靈身上。更有許多細碎的莫名物質,循著接引光沉落在光輪底部。
佛身全身心沉入了他的修行之中。
心魔身偶爾回轉心神,看得這番境況,沒有任何反應,很自然地將目光收回來了。
隻不過,也隻有淨涪本尊與心魔身自己知道,心魔身的修行,也更認真了許多。
雖然說,心魔身從來就沒有懈怠過他的修行。
淨涪心魔身在玄光界天地之中的行走,也是越來越充實,幾乎沒有什麼閒暇。
如果可以,淨涪心魔身更願意讓這樣平順、充實的修行日子一直持續下去,最好能持續到玄光界天地徹底完成晉升,晉升劫數徹底爆發的那一刻。
可是,即便淨涪心魔身如今在玄光界天地之中的位置較之旁的修士來說,略微有些微妙,事情仍然不全順遂他的心意。
他碰到了人,就在一處正在孕育靈地的山脈前方。
而且是兩個人。
一個太乙圓滿境界,一個金仙境界。
淨涪心魔身能夠從那站在左側的修士身上,察覺到與了章、濟案兩位法師相差無幾的氣機。
淨涪心魔身發現兩人存在的時候,那兩個人此時也都轉過身來,看定出現在遠方的淨涪心魔身。
淨涪心魔身放遠目光看過去,仔細看過這兩個大修士以後,他略想一想,走到近前去合掌客氣一禮。
“淨涪見過兩位檀越。”
站在左側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聞言,細看得他一眼,客氣回了一禮。
“原來是淨涪法師。”
站在右手邊那位金仙修士也是回得一禮,便沉默站定,並不說話。
不過,淨涪心魔身還是能夠察覺到這位金仙修士落在他身上的好奇、忌憚目光。
相比較之下,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情緒就隱蔽平淡了太多。
“淨涪法師不與那些小修宣講修行常識,幫他們築就修行根基,獨自一人到這山脈裡來,可是有事?”
淨涪心魔身很是自然笑道,“其實也沒有彆的事,不過是見此地有山靈孕育,想要給山靈留些東西而已。”
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更是不見任何驚訝,“原來如此,淨涪法師果真是佛門大德,慈心悲憫,貧道甚感佩服。”
“不過是一些人事常識而已,山靈得天地造化,自有傳承,也不必外人多做插手。”淨涪心魔身笑得一笑,也問道,“兩位檀越這會兒是要......”
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也很是坦蕩。
“我師徒二人行經此地,見此地山脈鐘靈毓秀,有造化彙聚,便循著氣機過來了。”他道,“到得這兒才發現是天地在此地孕育造化山靈,不覺一時就看住了,便在此地耽擱了一陣工夫。”
他說完,又將目光從那靈地中轉回,看向淨涪心魔身。
“不過,能在這裡遇到淨涪法師,也算是一番驚喜。”
淨涪心魔身心神微動,看向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
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對淨涪心魔身笑了一笑,隨即鬆開氣機,叫淨涪心魔身看得更清楚一些。
淨涪心魔身細看一陣,再次合掌作禮,很是欣喜。
“原來是一位教化大家,淨涪失禮了,大家莫怪。”
佛身的身形在識海諸天寰宇世界顯出,臉色很是凝重。
‘方才你果真沒有看錯,就是教化功德。’佛身道,目光仍自鎖定在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身上,‘他應該是特意來找我等的。’
佛身略停一停,目光轉過山脈深處那片混沌迷蒙正在演化的靈地,道,‘且得做好準備......’
‘玄光界天地正在孕育天地生靈這種未來神靈的消息?’心魔身嗤笑地道,‘你莫不會真的以為我們能瞞很久吧?’
佛身神色一頓。
‘玄光界天地內外,不知有多少目光盯著呢?我等也不過是仰仗了與玄光界天地那種微妙的默契,才先一步發現痕跡而已。’心魔身道,‘可即便如此,我等也不可能在這方麵握有太多的優勢。’
玄光界天地確實是在向著等同於大羅之上境界修士的大千世界晉升,如此看上去,玄光界天地似乎是真能與諸天寰宇的各位大羅真仙乃至大羅之上的人物掰掰手腕。
可玄光界天地是不是真的全憑天地自己完成積累晉升、背後又有多少人出手了,都還得打上一個問號呢。
這樣的一方正在晉升的天地,能讓他們率先得到信息,獲得一定的優勢都已經很不錯了。
還指望玄光界天地能一直遮瞞痕跡,讓他們所握有的優勢被保持下來?
想得未免也太好了吧。
心魔身想到這裡,狐疑地轉回目光看著佛身。
佛身的神色未有分毫變動,隻由他看。
心魔身細細打量過一陣後,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來者不善,這回......’佛身問道,‘是你來還是我來?’
心魔身是很想說“我來”的,但他目光在對麵那兩個大修士來回打轉,到底是長歎了一聲。
‘你來吧。’
對麵兩個大修士這回既是特意來見的他們,又各各披著一身教化功德,更特意展現出來叫他們看個清楚明白,顯然是要較量過一回的。
對麵攏共兩個大修士,一個太乙圓滿,一個金仙境界,而淨涪三身自己也隻是金仙。
不論是文鬥還是武鬥......但凡對麵不想與他們徹底撕破臉麵,也不可能讓那太乙圓滿的大修士出手,所以也隻能是那個金仙了。
淨涪心魔身和佛身的目光齊齊落在站在右側處的那位金仙修士,細細打量著。
對手也隻是個金仙修士,與淨涪三身境界相仿,到底是心魔身出手應對,還是由佛身來負責,都是可以的。
但問題是,對麵還有一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在,若果真是由心魔身來迎戰,即便心魔身自信自己不會漏出明顯的破綻,他也不能擔保對麵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真的就什麼都沒有發現。
更何況......
鬼知道這玄光界天地內外,到底有多少雙眼睛盯緊了這裡,盯緊了他。
一旦將心魔身的存在給暴露出去,那問題可就大了。
心裡想得很明白的心魔身隻能懨懨地讓出這具化身的掌控權,自己回到了識海諸天寰宇世界裡,等待這一切的結束。
對麵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還在與淨涪佛身敘話。
他的態度甚是平等親和,就仿佛站在他對麵的淨涪佛身不是比他足足低了一個大境界的金仙,也仿佛他並不是來找淨涪佛身麻煩,而隻是單純地與淨涪佛身論道。
“......玄光界天地的變化,足稱日新月異。但也正因為如此,這天地裡的生靈才難以適應。”
“淨涪法師大慈,願意與這些忽然獲得機緣蛻凡入道的生靈普及人事、修行常識,引導他們在這個嶄新的天地中生存,幫助他們在這天地中立足,甚是了不起......”
“我等與淨涪法師你,應是同道而行的夥伴。但是......”
“我等對淨涪法師你這些日子以來與生靈宣講的部分內容,卻不甚認同。”
淨涪佛身靜默聽了這麼許久,始終不發一言。
直到這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說到這裡,他才合掌一禮,客氣問道,“未知檀越是不認同我宣講的哪些內容呢?”
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頓了一頓,認真看定淨涪佛身,道,“許多。”
淨涪佛身微微闔首,做出洗耳恭聽之狀。
“淨涪法師與這些初初蛻凡入道的生靈講佛門法脈、道門法脈、魔門法脈,但卻沒有宣講更多法脈的內容......內容的範圍相對狹窄,不夠豐富,此其一。”
“那些跟隨淨涪法師一路,隻求聽得淨涪法師宣講內容的生靈,淨涪法師不能給予他們最合適的指引......隻是通講,內容不夠深入,此其二。”
“那些初初蛻凡入道的生靈來去自如,淨涪法師幾乎沒有任何管束,期間所宣講內容,也沒有相關的教導部分......淨涪法師隻授學識,不教理,不教規矩,待這些生靈日後修煉有成,彼等成長,或會禍害其他生靈,此其三。”
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神色嚴肅,“此間尚有許多種種不足,淨涪法師似乎也沒有要修改補正的意思,不知淨涪法師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都到這個時候了,淨涪佛身怎麼可能還不知道這兩個大修士到底是哪家的?
‘儒家......’心魔身在淨涪識海諸天寰宇世界裡說道。
少頃,他反倒是笑出聲來,‘原來是他們家的。果真是,名正則言順啊。’
心魔身唇邊弧度上揚,但看向外間的眼卻沒有多少笑意。
即便這會兒直麵那位儒家太乙圓滿境界大修士的,是淨涪佛身,他也高興不起來,甚至還有些惱火。
再如何,佛身也是淨涪。
和他一樣的淨涪。
儒家那太乙圓滿境界大修士理直氣壯地來訓斥佛身,何嘗不是也在訓斥他?
心魔身眼底漸漸有惡意升騰。
那惡意越積越厚,越衝越快,到得最後,幾乎要將心魔身心頭最後那一點清明都給吞沒了。
淨涪本尊睜開眼睛,靜默地看著同樣待在識海諸天寰宇世界界域裡的心魔身。
幸而心魔身對自己的掌控度很高,即便心頭惡意滿盈,他仍能穩穩當當待在識海諸天寰宇世界裡,不給正在直麵那位太乙圓滿境界大修士的淨涪佛身添任何麻煩。
“檀越理應知曉,”淨涪佛身道,“小僧與這玄光界天地生靈宣講的,不過是些尋常知識與認知,勉強給他們指引前路而已。”
“更深入更廣泛的修行知識,得由這些生靈自己後續去爭取、尋找,小僧從最開始時候,就沒打算與他們宣講。”
那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眉關一動,正想要說些什麼。
淨涪佛身卻先他一步,再接住了話題,“若說為的什麼......”
“因為這就是小僧的本意。”
他道,“小僧隻想給這些陡然獲得機緣、必須麵對嶄新的也更危險的天地的生靈一點指引而已。”
“按照儒家的劃分,小僧應該算是個蒙師?”
“蒙師?”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眉頭一皺,“若是這般......”
“罷了,既蒙師就是淨涪法師你的本意,那看來,更多的話我是不必與你細說了。”他搖頭道。
心魔身道,‘他居然真是這樣想的。’
饒是此番狀態的心魔身,也頗覺出幾分奇異。
佛身暗自闔首,回應心魔身,道,‘他此番真正想要的,根本就是從我等口中清楚聽到蒙師這兩個字。’
心魔身沒有說話。
佛身也不撩撥心魔身。
他很清楚心魔身此刻的狀態,真真就是一個即將爆發的暴風眼,一個不小心,心魔身是能直接爆發的!
那邊廂,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正將他的目的引了出來。
“......我這學生也準備在這玄光界天地中做一個蒙師,既然今日有幸得以在此地遇見淨涪法師,還請淨涪法師指點他一番,也叫他知曉天高地厚,不知可否?”
淨涪佛身笑了一下,卻沒有立時應下,而是道,“今日怕是不行......”
他的目光落到了前方山脈中,看定那正在孕育中的山靈。
“小僧還有些事情,需要先處理。”
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順著淨涪佛身的目光看過去,略想一想,與淨涪佛身客氣道,“是我等打擾淨涪法師了。”
“淨涪法師有事的話,且隻管去忙便是了。不過......”
他道,“還希望待到淨涪法師你稍後能抽出些時間來。”
一麵說,這位大修士還捧出了一部書典來,要送予淨涪佛身。
“這個,便作為打擾淨涪法師你的賠禮,如何?”
淨涪佛身目光轉過那部厚厚的書典,又拒絕了。
“不過是稍微耽擱一些時間而已,檀越實不必放在心上。”
賠禮什麼的,自然就更不必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