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想親他(2 / 2)

當然,再立點功勞就更好了。

“老板娘,你還在聽不?”

光頭麵上吊兒郎當的閒散表情沒了,調整坐姿,正兒八經地坐直。

“我不是……”

算了,阿汀回:“在聽。”

好。

機會送上門了,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吃掉!

光頭摸著光溜溜的腦門,拿出八輩子的演技,愁雲慘淡歎了口氣,再歎,連連歎。

“怎麼了嗎?”

多麼善良的小老板娘,如來佛祖饒過我。

“老板不讓說。”

光頭搖搖頭,又一聲長長的哎!

那邊想了想,“我們可以偷偷說。”

“不告訴陸珣。”

多麼純真的小老板娘,對不住對不住。

“真的啊?你千萬彆說。”

肚子裡的謊話編好了,一股腦兒倒出來:“就是今晚的飯局,鴻門宴老板娘你聽過沒?吳偉光那貨被討債的逼死,最後把庫存裡的進口表低價賣給我們了。現在好幾撥人眼紅這批貨,連起夥兒來難為我們,想分我們的場子。

“我覺著老板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啊,他又不讓我上去。急得我屁股都坐不住!”

啊呸呸呸,說什麼屁股!

粗俗!

光頭抽了個嘴巴,長記性,以後不能被老板逮住他在老板娘麵前粗俗說話。否則鐵打的老板流水的司機,光頭這號人物好運到頭,廢在自己手裡。

“徐律師不在嗎?”

看不出來小姑娘生得瘦巴骨頭,性子還挺穩。

不愧是老板娘!

光頭搞著盲目崇拜,信口瞎扯:“徐律師連夜趕回來了,不過不是我說啊。他那雞胳膊雞腿骨的,不禁喝更不禁打,頂多講講道理。那群人都是下三濫,能跟你好好講道理麼?我估摸著今晚,要麼動手打個你死我活,要麼玩陰的,給你灌酒,灌到天昏地暗肚子胃啊全爛了,住院了,他們就能趁機下黑手了!”

“……”

阿汀想了好一會兒,蹙眉:“那要怎麼辦?”

“要不您來一趟?”

“我……?”

“我前頭安排人手在上麵把風了,有個好歹就會傳消息下來。但老板他就,做生意勁兒比較狠,我沒把握勸住他。要是您在,說不準能拉住他,好歹彆把自個兒折騰進醫院啊。錢再好,也不至於拿命去賺,您說是吧?”

沙沙的沉默,光頭的心提到嗓子眼。好久得她一個好字,心又墜了回去,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忙道:“您在哪兒啊?我開車接您去!”

“在美食街67號。”

“好好好,不遠,五分鐘就來!”

掛斷電話,光頭激動得要跳起來哇。

成了!

光明大道近在眼前,祝老板抱得美人歸!

嘀嘀。

四分半鐘,陸珣常開的那輛車停在書店門口。王君麵無表情瞅了一樣,再回頭看看慫巴巴的阿汀,非常的哀其心軟、怒其好騙。

不過哀到麻木,怒到冷靜,還是把腦袋埋進書裡,念咒語似的嘀咕:“我在看書我看不到,我在看書我看不到,我在看書除了書啥都看不到。”

“那……我走了?”

阿汀在離開的邊緣試探。

“走走走。”

眼不見心不煩。

“我隻給你打掩護到八點,八點之前回來啊。女孩子家家大晚上要保護好自己,不能亂來。”不等阿汀回答又鄭重重申:“我在看書,我跟書說話,彆回答我。”

阿汀笑起來,說聲謝謝你,便跑出車店鑽上車,幾乎像童話故事裡趕著前往舞會的公主。這迂腐的愛情。

女俠不拘於情愛,找個位置坐下來看書。

車裡煙味還沒散儘,光頭搖下車窗透風,精氣十足問了聲好:“老板娘,晚飯吃過沒?要不要買點零嘴兒?這附近我熟,想吃什麼你說一聲就成。”

“不用的。”

念著門禁,阿汀主動詢問:“飯局要到幾點?”

光頭看了眼手表,“六點半應該能好。”

還有半個多小時。

本該兩小時起步的。他特意溜到樓上讓人帶話,說老板娘打電話找過來了。陸珣很快決定把這場沒意思的應酬壓縮。

的確是鴻門宴,但其實微不足道。

陸珣傳話的時候不帶責怪不帶褒獎,光頭猜不透他的意思,不管三七二十一,留住老板娘再說。

怕她無聊,便不斷圍繞著陸珣談話。

“他經常應酬嗎?”

“那肯定,男人在外麵沒有不應酬的。”

得說好話,說特彆真實的好話。

“但老板娘你放心,出去打聽打聽就知道,咱老板絕對是全北通品性最好的。沾煙酒不成癮,不碰賭博不碰毒,就一良好老百姓,真的,我們都是老實人,做點老實小生意!”

接著就說陸珣如何如何大殺四方建立事業,如何如何精明果斷有大局觀。生意方麵誇無可誇,掉頭稱他酒量好。

“那叫一個千杯不醉!”

“我這麼說吧,整個北通能贏咱老板的,兩隻手數得過來。不帶吹牛!”

話落不到兩秒,一排西裝男人走出來。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放眼望去一派有錢人的漂亮衣裳,沾染煙酒俗氣兒,好像突然變低俗了。

陸珣是最後出來的,由徐律師拉著一條胳膊。

千杯不醉?

光頭嘿嘿笑:“裝的,裝的,生意場上不能漏底嘛。有時候裝醉更好談生意。”

阿汀半信半疑。

那邊西裝一個一個的握手,握手會似的排隊找陸珣握手,笑得向朵向日葵。尤其是最後頭一個肥頭大耳的,握著陸珣不放手,好像說了很多很多話。

陸珣笑了笑,很溫和的那種。阿汀認出他的狡猾,竟然完美複製了哥哥的笑容,偽裝成一個溫文爾雅的青年才俊。

“他醉了。”

阿汀巴在窗口喃喃。

瞧那胖西裝那點頭哈腰的姿態就知道,他在交鋒中落於下風。陸珣骨子裡傲,溫和的笑容不會給他,隻會留給他真正看得起的對手。

“裝的裝的。”

但光頭就特自信,“老板娘你彆看走眼了,老板就這個樣。麵上客客氣氣的,手裡刀都磨好了,這豬頭肯定要栽,栽得親媽不認識!”

唔。

阿汀繼續看著。

漫長的虛假的握手會結束了,陸珣目送他們離開。接了徐律師遞來的濕紙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自指尖到指縫,手心手背,一厘米都不放過的擦拭。

彆人的觸感,汗,氣味,所有的痕跡都令他厭惡。麵無表情擦了三四遍,側臉線條泠冽。

“你看吧,沒醉。”

非要跟光頭對著乾一樣,他話音剛落,陸珣往垃圾桶丟紙巾。沒丟準,他冷著臉站在原地,徐律師認命過去撿。

接著回來拉扯陸珣,十多步的距離硬是被他們折騰成七八分鐘。就在小姑娘忍不住要出去幫忙時,徐律師總算成功把陸珣拽到車旁,伸手開了車門。

濃重的酒氣撲麵而來。

“小心點啊,陸老板暈頭了。“

暈頭了代表醉了,裡外六條手臂想把陸珣的長手長腿塞進來。他睜開眼,眼神鋒利如刀,把它們狠狠剁掉,不讓碰。

“能不能好?陸大老板你就好心放過我們吧!”

徐律師作出頭疼的模樣。

“陸珣。”

阿汀喊他,他眉梢動了動,猛得拉近距離。

很近很近,差不多就是貓把鼻尖湊上來,靠氣味認人的那個距離。他確定了她,腦袋落在她的肩上,灼熱的氣息灑在脖頸上。

“要不,老板娘您輕點拉他試試?”

光頭舉著雙手,沒膽碰他。

“陸珣你聽話點。”

阿汀軟軟念了一句,年少的神奇咒語仿佛能夠沿用至今。他像是半醉半醒本能地聽話。手腳乖乖放了進來,一大隻的靠著她,兩條腿放得還有點兒委屈。

徐律師坐上副駕駛座,瞥見光頭瞪大眼睛張大嘴的傻樣兒。雙手比劃著問他:真醉了?

你猜?

徐律師撩了一把頭發,“送陸老板回去吧。”

光頭起動車,踩下油門。

車在迷離的街道裡疾馳,過山洞似的燈光明滅,有一會兒沒一會兒,照著他半張臉。

“難受嗎?”

阿汀問。

他動了動,幾乎是蹭了蹭。低低說了聲難受。一陣微弱的氣音哄住了阿汀,她伸手撫他的肩背,給他慢慢地順氣。

徐律師雙眼映在車鏡裡,雙手在膝蓋上動來動去。一副想說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樣子,引來光頭好幾下斜眼。

就用唇語問:咋了呢徐律師?

答:沒咋。

是不尿急?

沒有沒有。

尿急你說啊,彆不好意思,我給你找個小道……

徐律師忍不住打斷:沒有!!!

哦哦。

光頭老實轉著方向盤,徐律師一拍額頭,不看車鏡了。

實在沒眼看啊!

陸珣住得離美食街不遠,好像離阿汀的新家也不遠。十分鐘不到便到達目的地,是個三四十層的高樓,嶄新嶄新,在一堆老建築中傲然挺拔,猶如滾滾而來的新時代。

“頂樓。”

電梯層層上升,陸珣半靠著潔淨的鏡子,另一半黏糊在阿汀身上。光頭徐律師隻能在旁邊看著,不能伸手,伸手就挨眼刀,可太凶了。

兩人勉為其難護送到門口,默契停住腳步:“陸老板家門不輕易讓人進,要不我們就在門外等著?不然怕他明早酒醒,找我們算賬啊。”

沒撒謊,進門要命。

徐律師劃平嘴角,露出窘迫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身上大塊大塊肌肉的光頭咧嘴,露出想要活命不要形象的大笑,滑稽又猙獰。

好吧。

“麻煩你們等,我會快點的。”

啊不。

請你慢慢來。

徐律師連連擺手:“沒事我不急,完全不急!”

阿汀點頭道謝,仰頭小聲問陸珣鑰匙在哪裡。

他合著眼睛沒動靜。

“陸珣,醒醒。”

阿汀摸了摸他的臉,似乎侵犯到私人領域了。被他抓住,那層薄薄的眼皮掀開,眼珠是濃鬱的黑色。

“鑰匙呢?”

他定定看了會兒,摸出鑰匙給她。

阿汀打開門,打開燈。大燈壞了,隻留給她客廳上方一圈細小的燈,家具們沉默而龐大,黑乎乎擺在那塊,透著一股子冷清。

據說醉酒的人勁頭過去便會渴會餓,阿汀把陸珣放在沙發上,摸黑找到廚房,發現冰箱空空的,隻能燒了壺水。

煤氣灶燃得快,水咕嚕咕嚕沸騰。

再連著燒水壺泡在洗碗池子裡,放冷水。

輕微的動靜引來夜裡的貓,一下跳到桌子上,衝著她大個大哈欠,喵喵了兩聲。

“在燒水。”

阿汀摸摸它的耳朵,“陸珣酒喝醉掉了。”

是嗎?

貓揉揉眼睛,歪了腦袋。

“得讓他擦把臉。”

阿汀光腳踩在大理石瓷磚上,摸索到浴室,開了燈,抬眼發覺不對勁。

兩份的。

毛巾浴巾牙膏牙刷牙杯,甚至香皂都是兩份的。

淡粉色的黑色的,姑娘的男人的,天差地彆的同樣式不同色,理所當然地依偎在一塊兒,好像它們天生便是這樣的,成雙成對。

呼吸凝滯了至少兩秒。阿汀原地愣愣站著,低下頭去看貓。

“……還有彆人嗎?”

“喵?”

你說什麼喵?

貓一臉糊塗。

她蹲下來,小小的一團,下巴靠在胳膊上小聲問:”除了陸珣,這裡還住著彆人?”

“喵?”

“女生?”

“喵?”

對話失敗。

阿汀抱起貓,高高抱起來,煞有介事:“女生的話,你就動動左邊耳朵,男生就動動右邊的。我們偷偷說,不告訴陸珣。”

“喵?”

隱約察覺到這不是小姑娘想要的答案,貓想了想,試探性叫道:“汪?”

“……”

還不行??

“啾?”

“……”

“咩?”

“……”

這是一隻熱愛外語的貓,怪聲怪氣模仿著動物們的叫聲,自個兒來了趣。以為阿汀陪它做遊戲,伸手要她抱抱,兩隻耳朵快活地動來動去,沒個準話兒。

果然對話再次失敗,阿汀默默放它下去。

漆黑的毛巾浸在溫水裡,仿佛化開的墨。小姑娘眼裡盛著波動的水,腦袋裡亂糟糟的,最好的最壞的可能性全部想過,最後輕輕歎了口氣,把它擰乾。

出來的時候,沙發裡陸珣已經躺下了。

脊背懶散彎著,一手搭在頭上。他柔軟的頭發落下來,眼皮如薄紙般覆蓋著眼珠,睫毛垂得安靜。

“喵喵喵。”

貓躍上沙發,試探性碰一下他的腳,沒反應。那就調皮踩上去,再一躍,跳到頂上去,臥下來打量著醉了的陸珣,以及清醒的阿汀。

“陸珣?”

“聽得到嗎?”

聲音落在寂靜的房子裡,沒有回應。星星月亮睜著眼,看來隻有陸珣睡著了。

阿汀坐下來,抱著膝蓋看他。

借著朦朧的月光看他,看著看著,似乎也有點困了,醉了。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去碰一下他屈起來的手指頭,點一下手背分明的指骨。

心跳微快。

兩根手指沿著手攀上布料,隔著一層初秋的襯衫觸碰著他緊實的皮肉。登上寬闊的肩,停了許久,阿汀做賊心虛地收回來。

下一刻又膽大包天地碰了碰他光潔的下巴。

柔軟指肚貼上唇角,她稍稍傾斜腦袋,大睜著眼睛看他。

想……親他。

沒有前因後果,沒有邏輯沒有理由。

原來喜歡到某種程度,言語說不出的程度,在他身旁呆著便會怦然心動,緊接著蠢蠢欲動。

她今年十八歲。

前生今世無論怎麼算都是十八歲,沒有過親吻的念頭,沒有喜歡過彆人。

但就在這一秒,好喜歡好喜歡他。

十根青蔥手指搭在沙發邊上,小姑娘踮起腳尖,輕輕的,輕輕的輕輕的,輕到不能再輕的,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分分秒秒,地久天長。

好一會兒才紅著臉退開,阿汀心跳砰砰,眼看著他在昏沉的黑暗裡緩緩抬起眼皮。

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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