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感到遺憾,不過也還是尊重孩子父親的選擇,有些事情強求不來。
最後,主任提出了一個請求:“任先生,我們希望買下錄音筆,還有裡麵的錄音備份。”
錄音裡裝著兩位小少爺欺負同學的證據,還有幼兒園老師霸淩學生的證據。
主任報了一個六位數的價格,想要買下錄音筆維護名譽,希望這件事妥善解決。
任煬沉默片刻後,說:“抱歉,這是我孩子的錄音筆,不是我的。”
隻是出人意料的是,向來安靜又話少的任奧添,這次卻主動開口了:“可以賣掉。”
任煬愣了下,俯身解釋道:“賣掉錄音筆之後,就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了。”
“賣掉。”任奧添點頭,確認賣掉。
最後他們以一個非常豐厚的價格達成協議,錄音筆加上補償費,一共大幾十萬。
校方迅速打印出合同,雙方簽字,任煬也刪除了手機裡的錄音備份。
主任:“財務部會在兩天內打款,如有遺漏可以聯係我們。”
事情算是圓滿解決。
校方開除了失職老師,給那兩個學生做了處罰,也給了他們一筆不錯的賠償。
一次七天的夏令營,一支錄音筆,換來了幾十萬的封口費。
任煬牽著任奧添的手,離開教學樓來到外麵時,陽光落在身上,卻感受不到溫暖,遍體生寒。
這一大筆錢足夠他們兩人在城南生活很久,代價卻太沉重了。
沉重到他寧願不要這筆錢,從來就沒去過夏令營。
任煬有些渾渾噩噩,一切都像是做夢一般。
就在兩人快要離開校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小奶音——
“小羊哥哥。”
任煬停下腳步,看到穿著安立幼兒園製服的段舟律一路小跑過來了。
小短腿跑得並不快,段舟律來到任煬麵前,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任煬看著眼前的段家小少爺,卻是再次感到難過。
為什麼他的孩子不能和段舟律一樣掛滿小金章,被老師喜愛?
任煬迅速整理好情緒,主動開口:“謝謝你,今天站出來幫我們。”
不管怎麼樣,今天段舟律都是出來幫忙當了證人,節省了很多麻煩,在錄音裡也可以聽到段舟律幫任奧添維護的聲音。
“小羊哥哥。”段舟律上前一步,“今天能不能來看我的魚?已經長大了。”
任煬沒有像以往那樣笑著應下,婉拒道:“抱歉,今天不太方便。”
大概是今天經曆了太多事,任煬有些精疲力儘,沒辦法再用平常心態去對待安立的學生。
任煬轉身想要離開。
段舟律有些著急,又不知道該怎麼挽留,連忙問:“那小羊哥哥什麼時候會來看魚?”
養魚是他們唯一的共同話題了。
任煬再次停下來,沒有直接回答,雙手搭在任奧添的肩膀上,說:“我不確定,不過你可以邀請任奧添一起去。”
段舟律愣了下,望向任奧添,邀請道:“要不要來看魚?”
任奧添看了一眼對麵的人,兩人本來就關係一般,搖頭道:“不去。”
“抱歉,段舟律同學,我們不方便去。”任煬轉身,將任奧添抱到懷裡,慢慢往外走。
他不是那個麵包店的員工,也不是段舟律的小羊哥哥,就隻是一位父親。
當孩子被欺負,卻無能為力的父親。
*
離開安立國際後,兩人來到了碼頭。
碼頭還沒到開船時間,任煬在附近商店買了一瓶可樂,和任奧添一起坐在路邊石椅上等著。
遠處是熟悉的城南,中間隻隔了一條江。
水麵在陽光下反射光芒,當江上的風吹過來時,將四周的炎熱吹散,一切都是那麼平靜。
陸陸續續有路人經過這邊,一步一步走下階梯來到輪船上,準備回城南。
有太多住在城南的人,他們在市區工作,每天上班下班兩邊跑,要麼坐船要麼坐公車,回家之路很漫長。
他們的家,在城南。
任煬看著那些進到船裡的客人,視線緩緩移動,落在身旁的任奧添身上。
任奧添抱著可樂,一動也不動的,望著江麵發呆。
“對不起。”任煬突然開口。
任奧添這才抬起頭,眼中還帶著疑惑,似乎不明白為什麼舅舅突然要道歉。
“舅舅沒用。”任煬摸到任奧添頭頂的小卷毛上,笑容有些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