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被管家打扮好,穿著同款禮服,就連頭發造型也是一模一樣,乍一眼望過去,還真分辨不出來。
旁支一位客人過來恭維,看著兩個雙胞胎孩子,笑著問道:“和小段真像,你叫什麼名字?”
任奧添沒出聲。
倒是旁邊的段老爺子拍著任奧添的肩膀,笑著說道:“段奧添。”
雖然還沒有正式改姓,不過對外還是說“段奧添”這個名字。
“他和小段一樣,上次奧賽滿分。”段老爺子欣慰,“他是我們段家的第二個孩子。”
段老爺子難得心情不錯,比平時都要好說話。
圍在段老爺子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任奧添默默轉身走遠一些,周圍全是不認識的人。
直到望向宴廳入口,看到熟悉的身影進來,任奧添連忙跑過去了。
任煬才剛來宴廳,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一個小炮彈朝自己衝過來,連忙蹲下來接住。
今天任奧添穿著黑色小西裝,任煬看著這套紳士打扮,誇道:“新衣服真帥。”
任奧添抱著舅舅肩膀,聞著舅舅衣服上淡淡的肥皂香味,說:“想回去。”
任煬沒有應下,揉了揉後腦勺,說:“沒事,先吃飯。”
管家過來,帶任煬入座。
座位都是安排好的,就連順序也都有講究。
長長的餐桌上,任煬是和不重要的旁支坐在一起,而任奧添的位置是在主座旁邊,兩人位置很遠。
任奧添坐在任煬旁邊,說:“我和舅舅坐。”
管家有些為難,提醒:“您的座位在段總旁邊。”
座位已經固定好,沒辦法臨時變動。
最後任奧添還是被帶到段老爺子身邊坐著,和舅舅隔了好多座位。
餐品已經上齊,各種各樣的小盤子堆在客人麵前。
每個人的餐品都是一樣的,就是盤子太多,任煬看得眼花繚亂。
坐在自己旁邊的客人已經開始用餐,任煬看著這些花裡胡哨的餐點,沒什麼胃口,視線掃視一圈,選中一個清淡點的餐盤,上麵是沙拉。
就在任煬想要開動時,侍應生過來了。
“先生,順序錯了。”侍應生低聲提醒,將餐盤調換順序,把一號餐盤放到任煬麵前。
用餐順序都是固定的,先從第一個餐盤開始。
侍應生是友善提醒,並沒有惡意。
坐在任煬附近的客人聽到後,不知道是誰發出一陣笑聲。
旁支的人都知道主家從城南認回來一個孩子,家裡人都是鄉下的。
主座上,段老爺子遠遠也看到這一幕,有些不悅道:“不懂規矩。”
而在段老爺子旁邊,任奧添默默放下刀叉。
夏令營的那一幕重演。
隻是這一次,被難堪被笑話的那個人,變成了舅舅。
“不想吃了。”任奧添將餐盤往外推了推。
段老爺子對任奧添耐心,問:“是不是吃不習慣?等下廚房重新給你做。”
段舟律是坐在段老爺子另一邊,也沒有再吃,而是拿過那個裝著沙拉的盤子。
沙拉是放在中間門順序吃的,現在段舟律提前吃,規矩也錯了。
沒有人指責,段老爺子也隻是讓廚房重新安排兒童餐。
*
晚餐結束之後,客人沒有離開。
有談生意的,有閒聊的,也有好奇雙胞胎的。
任奧添被段家旁支的人圍繞著,想去找舅舅時,看到舅舅被管家帶走了。
任煬被管家帶到了會客廳,段老爺子在裡麵等著了。
這還是任煬第一次近距離和段老爺子接觸,之前和律師談的時候,段老爺子都沒有出麵。
雖然是爺爺輩的人,不過段老爺子並不算老,正值壯年。
段老爺子手裡拿著律師準備好的合同,省去客套緩解,開門見山:“合同沒簽,價錢不滿意?”
“我不會爭撫養權,就是想偶爾看一看他。”任煬提出自己的請求,“萬一他在這邊過得不習慣,或者是在學校被欺負……”
段老爺子打斷:“他會習慣。”
家世帶來的底氣,段老爺子自信道:“他是段家的孩子,在學校也沒人敢欺負他。”
任煬皺眉道:“他之前去過安立的夏令營,過程不是很愉快。”
提起夏令營的事,段老爺子動怒了:“他是跟著你才會被欺負!”
任煬愣住。
“為什麼那些人欺負他!是因為他跟了你!他有個沒用的家長!”段老爺子拿出了錄音筆。
錄音裡的人已經被律師解決了,那個被開除的範女士後來去另外一所幼兒園工作,在段家的插手乾涉下,範女士被封殺。
還有那兩個同學,家裡的產業也遭受到了段家的打擊報複。
“你給他帶來什麼!看他被彆人欺負,還讓他待在破爛學校浪費天賦!”段老爺子動怒了。
他們段家的孩子在外麵過得一點也不好,有個無能的家長,還被人欺負。
任煬沉默片刻,說:“他在安立過得不開心。”
“那你覺得他跟著你住在城南就開心了?!”段老爺子情緒激動,“他現在是開心了,十年後,二十年後呢!以後他變成你這樣的人,還會開心嗎!”
這一次,任煬沒辦法反駁。
他希望任奧添過得開心,也希望任奧添能過上好生活。
“他回到段家,以後在安立國際會過得很好,沒有人敢欺負他。”段老爺子拿過茶杯,心情稍微平緩下來,“就算是他欺負彆人,我們也能護著他。”
喝完茶,段老爺子重重放下茶杯,提起另一件事:“還有費沉。”
“我不知道你怎麼接近他,跟他說了什麼。”段老爺子冷笑,“你跟你姐一個樣,毀了一個還不夠,現在還要毀第二個!”
已經有過一個慘痛案例,段老爺子對任家的人沒有好感。
“當初律師跟我說,你姐沒收錢就走了,我還高看她一眼。”段老爺子嗤笑,“原來是還藏了個雙胞胎,就等著這一天……”
任煬:“她不是。”
段老爺子沒有心思再和任煬談下去,起身:“這個孩子歸段家,以後你也不要出現在他們麵前。”
離開前,段老爺子留下一句:“這不是商量,是通知。”
任煬還坐在原處,一動也不動。
律師還留在會客廳裡,打圓場道:“任先生,如果您實在是想見孩子,今天可以帶回去好好做個告彆,兩天之後再送回來。”
任煬注意到關鍵詞,反複確認:“今天可以帶回去?”
律師點頭,又說:“當然,如果不送回來,我們會采取強製措施。”
緊接著,律師從公文包裡拿出兩份文件,說:“您的父母已經同意放棄撫養權了,就算以後打官司,按照您現在的條件也沒有勝算。”
律師對任煬做過背景調查的,沒房沒車,也沒有穩定工作,隻有一家街邊小吃店。
比起這樣的條件,段家條件更優渥,也可以付出更多資源培養孩子。
“那個孩子一直提起您,我相信你們關係一定很好,您也肯定很愛他。”律師放緩了語氣,“我相信您會從孩子未來角度考慮,隻有段家才能給他一切。”
“也許一年兩年看不出什麼,可是十年之後,甚至是二十年,這樣的差距就會拉得很大。”
“你不會希望二十年後他還是碌碌無為,和您一樣在城南開小吃店。”
“他是段家的孩子,他留在段家,以後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
從會客廳裡出來的時候,任煬有些疲憊。
任奧添還沒有離開,和段舟律坐在沙發椅上,兩個人靜靜等待。
看到舅舅出來了,任奧添連忙過去,拉住舅舅的手,說:“回去。”
任煬感受到手心裡的溫度,笑著應下:“好,我們回去。”
回去之後,還可以最後待兩天時間門。
任煬牽著任奧添往外走,段舟律也過來了。
“小羊舅舅!”段舟律語氣歡快,主動改口喊舅舅了。
“乖。”任煬在段舟律腦袋上揉了揉,“今天我先把任奧添接回去了。”
小孩子永遠天真爛漫,不會知道大人的事情。
段舟律笑著揮手:“小羊舅舅下次再來玩!”
對段舟律來說,自己多了一個弟弟,自己最喜歡的“小羊哥哥”變成“小羊舅舅”,他們變得更親近,以後還有很多時間門在一起。
任煬帶著任奧添離開,回到城南。
回到家時,任奧添念叨著:“雞翅。”
“行,我給你做。”任煬應下來,重新**翅。
**翅需要時間門,任煬不嫌麻煩,做好雞翅後端到餐廳。
兩個人擠在小小的租房裡,就還是和平常一樣。
任煬沒吃,就在旁邊看著任奧添吃雞翅,突然問:“你喜歡爺爺家裡嗎?以後住在大房子裡,還有好多傭人。”
“不喜歡。”任奧添搖頭,對爺爺還有些抵觸。
“他是你爺爺,你也有爸爸媽媽。”任煬伸手,掌心落在任奧添頭頂,耐心道:“爸爸媽媽去天上了,他們在給你摘星星。”
原來當初段父沒有拋棄任晚晚,是在找任晚晚的時候,出了車禍。
“我沒有爸爸。”任奧添吃完一個雞翅,那紙巾擦了擦手。
“你有的。”
任奧添抬頭看了看舅舅,突然靠過去,腦袋搭在任煬肩膀上,喊了一聲:“爸爸。”
任煬愣住。
雖然對外的時候他一直自稱“任奧添爸爸”,可還是第一次聽到任奧添這樣喊自己。
這是好事,他應該高興才對。
可是任煬笑不出來。
“段奧添。”任煬喊出了這個新名字,“我是舅舅。”
是舅舅,不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