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很適合在家裡睡覺。
任奧添一覺睡醒,迷迷糊糊下床,聽到了外麵的動靜聲。
客廳裡在放動畫片,任奧添自覺爬到沙發上躺好,朝廚房那邊望去的時候,還能看到舅舅在裡麵忙碌的身影。
窗外是雨聲,屋內是動畫片和廚房炒菜的聲音,普通又很平凡的一個下午,也是最放鬆的一個下午。
晚餐隻有他們兩個人,不過任煬特地做了大餐,有排骨有雞翅。
任奧添熟練將椅子搬到餐廳,準備吃飯。
任煬拿了筷子過來,和任奧添坐在一起的時候,順手摸了摸臉,又去摸了下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感覺這半個月任奧添都瘦了,就連肚子也都平下去了。
“瘦了。”任煬歎息。
“減肥。”任奧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夾了一塊排骨在自己碗裡。
雖然嘴上說著減肥,任奧添手上動作也不慢,吃完排骨又去吃雞翅,吃了兩大碗飯,還喝了湯。
可能也因為吃得太多,任奧添飽得都走不動,回到沙發上又躺著了。
任煬洗完碗,擦手回到客廳的時候,看到任奧添還在沙發上發呆,過去幫忙揉了揉肚子,問:“要不要下樓散步?”
任奧添勉強翻了個身,和舅舅一起下樓了。
晚上沒下雨了,不過路上積水太多,就連體育館也沒什麼出來玩的人,擺攤的小販也沒幾個。
任奧添一手被舅舅牽著,另一手拿著泡泡機在玩。
彩色泡泡吹出來,被風吹得飄向遠處。
雨季夜晚還是有點冷,風吹到臉上,刮過身體。
任奧添穿著厚厚的外套,拉鏈拉到頂,全身被捂得嚴嚴實實,一點也不冷。
在體育館逛了一圈,任煬看到街邊有家童裝店,正在清倉甩賣。
“一件四十!兩件七十!件九十!”老板奮力吆喝。
任煬湊過去一看,都是一些夏裝和輕薄的春秋裝,很便宜。
小孩子的衣服本來也不貴,至少在城南不貴,遍地都是便宜又舒服的衣服。
任煬揉揉小外甥的腦袋,問:“你要不要自己拿幾件?”
任奧添看了一眼,將泡泡機放到舅舅手裡,自己進去挑了。
店裡的衣服材質都是最普通的棉,幾十塊一件的路邊攤衣服,遠遠比不上段家昂貴的私人訂製。
任奧添自己在裡麵挑得認真,拿了件回來。
老板幫忙打包好,任煬特意付了現金,一百塊還能找零十塊,然後將十塊給了任奧添,說:“給你的。”
任奧添收好零錢,回到家後,第一時間回房間翻出自己的零錢盒,將十塊放進去後,然後還是數零錢了。
小孩子多多少少會有一些自己的小愛好。
就像是任奧添,很喜歡存現金,然後一遍又一遍數零錢。
任煬心情放鬆下來,轉身回到桌子前,打開筆記本,在網上找資料,谘詢律師。
當時他跟段家秘書打電話,在電話裡放狠話的時候很風光,可掛了電話之後還是要狼狽查資料。
任奧添父母都是意外去世,爭撫養權沒那麼容易,最大的優勢是任奧添不願意跟著爺爺。
可是現在任奧添年紀太小了,才六歲不到,最起碼要等到八歲才可以自主選擇。
八歲,還要再等兩年多。
太久了。
任煬查了一圈資料,又看向自己這間小小的租房。
他現在的條件不是很好,和任奧添住在租房裡,本來是打算上小學之後再搬新房子的。
爭撫養權時,經濟條件也是考慮因素之一。
任煬關掉頁麵,側頭望向沙發那邊,看到任奧添半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毯子,抱著杯子喝飲料,一邊看電視。
分開了半個月再回來,任奧添依舊是原來的模樣,無憂無慮又懶洋洋。
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昨天的眼淚也隻是錯覺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任煬關了電腦,起身過去,和任奧添一起擠在沙發上。
任奧添主動往旁邊挪了挪位置,給舅舅分了毯子,兩人一起看動畫片。
任煬把人摟在懷裡,說:“我們換個大房子。”
*
另一邊,段家。
少了一個人,似乎沒有什麼影響。
琴房裡,段舟律結束了晚上的練習,下樓回到臥室時,朝隔壁房間看了一眼。
隔壁房間空了,裡麵沒有人。
段舟律回到臥室,睜著眼躺在大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
明天是周六,不過還要早起補課。
段舟律閉上眼,一覺睡醒後,起床換衣,下樓去吃早餐。
周末作息都是規定好的,幾點起床,什麼時候吃飯,幾點上課。
段舟律來到餐桌上時,看到爺爺坐在主座。
管家在一旁彙報任奧添的事情,已經回到城南。
“要帶他回來嗎?”管家詢問。
老爺子冷哼一聲:“隨他!看他能待到什麼時候!”
桌上是清淡的早餐,段老爺子沒怎麼動,拿著茶杯喝茶。
真要是打起官司,任家那邊沒有勝算,隻是現在段老爺子還在生氣,不願意看到那個孩子。
管家點頭應下,暫時讓任奧添回去待幾天。
段老爺子想到昨天的事情,重重道:“等他以後就知道了,窮酸一家!”
也就是任奧添現在年紀還小,不懂事,不知道段家的好,沒有遭到社會毒打。
等過個幾年,時間久一點,教育差距和經濟差距就出來了。
“帶他回段家了還不珍惜,養個白眼狼!”段老爺子越想越氣,乾脆起身,先回了書房。
段舟律低頭吃早餐,沉默不語。
早餐過後,段舟律被帶到琴房練習。
鋼琴老師拿著琴譜,聽著段舟律彈琴聲音,隨時指正。
一首曲子結束後,又要繼續第一次、第次……
不知道練了多久,段舟律一遍又一遍彈琴,突然停下來,小聲問道:“一定要練嗎?”
鋼琴老師點頭,說:“這是你的畢業表演,要好好表現。”
安立幼兒園還有最後幾個月,到時候會有優秀學生的畢業表演。
段家孩子也在表演名單上,彈一首鋼琴。
鋼琴曲是段老爺子挑的,一首高難度的曲子。
對於普通小孩子來說確實很難,不過段舟律不一樣。
段舟律是段家培養的孩子,是段家的小神童,什麼都能學會。
鋼琴老師將琴譜翻到前麵一頁,朝旁邊望去時,看到段舟律情緒不高,可能是有點累,輕聲道:“我們練完就休息。”
段舟律點頭,繼續練琴。
琴譜內容都已經記下來了,練過無數次的曲子,就連身體也已經有了記憶。
結束一曲,段舟律坐在琴椅上,看著麵前的黑白琴鍵,一時出神。
為什麼一定要練琴呢?
因為要畢業表演。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畢業表演呢?
段舟律眼中帶著疑惑,還有些茫然。
習慣了練琴,習慣了每天學習,習慣了每天按照爺爺的安排去做。
段舟律懵懵懂懂,上午練完鋼琴之後,下午還有文化課。
周末都是在家補課學習,段舟律午睡醒來,被管家帶去一樓的學習室。
今天是補奧數,家教老師複習了一遍舊內容,拿出了一張單元測試試卷,要檢查段舟律的學習情況。
段舟律看著這張測試卷,後麵全是大題。
“一定要寫嗎?”段舟律的聲音帶著茫然。
為什麼要寫呢?
家教老師:“今年的奧賽快開始了,提前準備一下。”
段舟律握著筆,將卷子正麵寫完,翻到反麵的時候,後麵全是大題。
不知不覺,又想到了昨天,還有那道聲音——
【我不喜歡。】
任奧添說他不喜歡,連測驗卷都沒寫完,也不學了。
段舟律低著頭,第一道應用大題已經看了好多遍了,還是沒辦法落筆。
最終,段舟律小心翼翼放下筆,趴在桌上,小聲道:“不想寫了。”
家教老師很意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大概是段舟律平時太乖巧聽話了,家教老師還以為段舟律是身體不舒服,讓段舟律在房間裡先休息,然後出去找到管家,說了這件事。
段家對段舟律的身體狀況很重視,得知生病後,私人醫生趕來,給段舟律做檢查。
不過體溫一切正常,沒有感冒發燒什麼的。
醫生看著體溫計,輕聲詢問:“小段哪裡不舒服?”
段舟律坐在床邊搖頭,過了許久,才說:“想睡覺。”
醫生也隻能讓段舟律先躺好,睡覺休息。
段舟律難得休息,哪怕是躺在床上什麼都不做,也很滿足。
明天是周日,可以出去玩。
可是等到周日早上,段舟律提起想要去找叔叔的時候,被爺爺否決了。
“他不在。”段老爺子正在看財經新聞,“叔叔是外人,以後少找他。”
以前費沉經常來看段舟律,時不時會把段舟律帶出去透氣什麼的,段家一直都是默許,也允許段舟律自由串門,去隔壁找叔叔玩。
不過現在段老爺子斷了兩人聯係,不允許段舟律去隔壁見叔叔,對段舟律的看管更嚴格了。
沒有了叔叔,段舟律不能被帶出去,自由時間隻剩下周日。
就連僅剩的周日,也不能去找叔叔了。
段舟律低頭,握著勺子慢吞吞喝完粥,又問:“爺爺,那我下午去找蘇逸可以嗎?”
可這一次,段老爺子卻是說:“下午在家裡,把昨天落下的課補回來。”
昨天段舟律身體不舒服,在房間睡了一下午,課程中斷,剛好今天把課給補回來。
“畢業禮好好準備。”段老爺子留下一句,便轉身離開,先去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