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終於,第一道食物——章魚燒上桌了。
薛梨餓得不行,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塞嘴裡,腮幫子都鼓起了,幸福地咀嚼著:“好好吃哦。”
陳西澤立刻抽了濕紙巾給她擦口紅:“薛梨,我身邊的男生都比你精致。”
薛梨接過紙巾,趕緊擦了擦嘴,“我又不常塗口紅,忘了嘛。”
“就你這樣,還想談戀愛。”
“我談戀愛就不會這樣了!”
陳西澤用細長的筷子尖,矜持地搗著壽司上的鰻魚,卻不急著吃:“軍訓這麼多天,大一裡有看上的?”
語調漫不經心。
“嗯~~~沒有。”
陳西澤聽她“嗯~”了很久,筷子驀地頓住:“所以,有?”
薛梨想到何思禮那番話,頓時有些心虛,不敢看他的眼睛,打著哈哈道:“不、不算啦,就是說過幾句話而已,又不熟,還是要多接觸接觸啊,哪能就這麼看上。”
“哪個班的,叫什麼?”
“你乾嘛!”
“淺淺地…了解一下。”
“就…隔壁班法語,叫何思禮,軍訓的時候就在我們排旁邊啊。”薛梨嗓音悶悶的,一五一十老實交代,“正步踢得很好,教官讓他教我踢正步。”
“正步這他媽還用人教?”陳西澤不小心爆了聲粗,改口道,“正步還用教?”
薛梨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擰著秀氣的細眉:“你以為誰都是你啊,這麼聰明,什麼東西一學就會。”
說完,她還鬨脾氣地摔筷子了。
“以後有不會的,來問我。”陳西澤緩和了語氣,抽了新的筷子遞給她,“我教你。”
“好吧。”
“何什麼的…長得怎麼樣?”
“有點小帥,是混血。”薛梨頓時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有點小驕傲,“據說很高冷,拒絕了很多女生,居然主動跟我要微信,還說他覺得我很好。”
陳西澤不再說話,沉默地低頭吃著飯。
似情緒不佳。
倆人不做聲地吃了一會兒飯,薛梨時不時望望他。
陳西澤吃東西挺矜持的,不會像食堂裡男生那樣大快朵頤、魯莽吞咽,他用餐的動作,完美地詮釋了優雅兩個字。
她甚至能想象男人將來成了眼科醫生、穿著白大褂的樣子,絕對的高冷、矜持又…敗類。
竟有點小誘惑。
薛梨趕緊壓住了腦子裡一些不健康的想法,低頭喝了一口烏龍茶,又將僅剩的一扇最愛的北極貝夾到他碟子裡。
陳西澤忽然問:“貓,喝酒嗎?”
“啊。”
“梅子酒。”陳西澤拿手機掃碼,“喝嗎?”
“你…你在征求意見嗎?”
“不是,已經下單了。”
“那還問,喝唄。”
很快,前台小姐姐便將梅子酒呈了上來,提醒道:“我們店裡的酒很醇,不要喝多喲。”
“嗯。”
陳西澤給薛梨杯子裡倒了淺淺一盞,也給自己滿了一杯。
薛梨湊過去嗅了嗅,宛如貓咪般,用舌尖舔了舔:“甜甜的。”
說著,她便要大喝一口,陳西澤扯住她的袖子:“以前喝過酒?”
薛梨當然沒喝過,在家裡的時候,她怎麼敢,她媽絕對打死她。
但她也不想讓陳西澤看不起她,覺得她是乖乖女,於是道:“當然喝過,我酒量好著呢。”
他這才鬆開袖子,平靜地說:“慢點喝,吃菜。”
“唔,好。”
沒過多久,薛梨腦子就有些暈暈的了,臉頰紅了起來:“陳西禮,喝多了會怎麼樣啊?”
“叫我什麼?”
“陳西…澤。”
陳西澤又仰頭喝了一杯,黑眸沉沉的,儼然已經很不爽了。
薛梨嘻嘻笑了起來:“喝多了會怎麼樣啊?”
陳西澤勾著她的眼神:“喝醉了才問會怎樣?”
薛梨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跟陳西澤碰了碰杯:“那你是哥哥我才喝的。”
“誰他媽想當你哥哥。”
“不想還讓我叫。”
“你小時候很乖,我想把你從薛衍身邊搶過來當妹妹,但現在…”
“現在怎樣?不乖了嗎!”
“現在我想要的不隻是妹妹…”陳西澤凝望他的眼神,濃得宛如化不開的夜。
薛梨居然咯咯地笑了起來,指尖伸過去,戳了戳他的腦門:“你有病啊,搶過來就是你的了嗎?我跟薛衍是親兄妹誒。”
“你說的對。”
不是他的,搶過來也不是。
陳西澤又喝了一口酒,看著她:“困了嗎?送你回去。”
“不困!”薛梨才不想回去,指著他,“你說,薛衍是不是絕世大混蛋!”
“是。”他眼尾扯著笑,“還有誰是混蛋?”
“還有你,你們這些成績好的,都是混蛋。”
“我成績好,招你了。”
小姑娘像狗狗一樣爬到他身邊來,靠著他的肩膀,盤腿坐著,用胳膊肘戳了戳他:“陳西禮,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優秀的?”
“你再亂叫我名字試試。”陳西澤不爽地將手裡的空杯子、重重倒扣在了小木茶幾上。
薛梨靠著他的肩膀,自顧自道:“不說算了,反正我永遠成不了你這樣的人,我媽永遠不會對我滿意。”
他低下頭,看見小姑娘臉頰白裡透粉,眼底帶了幾分微醺的醉意,細密的睫毛上沾染水光。
陳西澤知道這委屈在她心裡藏了很多年了。
父母的期望和兄長的光環,讓她在成長路上負重前行,卻還裝出很輕鬆的無所謂的樣子。
“你讓我覺得,越來越追不上了。”
陳西澤默了片刻,嗤道:“蠢貨。”
追什麼追。
他一直都在。
陳西澤喝完了她杯子裡的梅子酒,用手機結了賬,扶著她走出了包廂。
女孩身體軟軟的,靠著陳西澤,東倒西歪地走著:“陳、陳西澤,去哪兒啊?我困了。”
陳西澤玩笑道:“跟哥哥過夜。”
她推了他一下:“你要是敢趁人之危...”
“怎樣?”
“我就跟你絕交。”她認真想了想,補充道,“絕交二十天。”
陳西澤望向她,微感詫異:“你說真的?”
薛梨眉頭微蹙,用商量的口吻道:“那十天?”
“……”
陳西澤一股子激血直衝頭頂,翻了翻書包夾層。
身份證,帶著。
小姑娘東倒西歪地走下樓,他背上了單肩包,上前攥著她的手腕,省得她撞著路邊的花瓶:“慢點。”
“哼。”
走出了商城,夜風微涼,陳西澤冷靜了下來,身體裡那股子燥熱也散了些,重新恢複理智。
現在的他所背負的…恐怕不是這小姑娘能承受的。
陳西澤攬著她朝學校北門走去,現在才九點,女生宿舍應該沒有關門。
此時,迎麵幾個男孩有說有笑地走進商城,在錯身而過的間隙,何思禮認出了男人懷裡的女孩,立刻頓住了腳步——
“薛梨?”
陳西澤的視線如鋒刃般掃了過來,也似認出了麵前這少年,是薛梨口中的何思禮。
畢竟,整個學校也沒幾個混血。
他冷冷移開視線,扶著薛梨徑直離開。
何思禮見他倆這狀態不對勁,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伸手按住了陳西澤的肩膀:“你是誰?你和她什麼關係,帶她去哪兒?”
陳西澤明顯已經非常不耐煩了,沒正眼甩他,銳利的側臉極具壓迫感,冷冷道——
“關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