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陳西澤照例請薛梨去食堂吃飯。
他點了一碗大份的玉米餛飩,十五個,薛梨先自顧自地舀了十個,又看了眼對麵的陳西澤,想了想,還給他三個。
陳西澤不介意這小姑娘無底洞一般的大胃口,淡淡道:“想吃就吃,裝什麼謙讓。”
“大家是女生,本來就吃得少。”
“你還知道自己是女生,對我動手動腳、跟個流氓似的。”
想到剛剛的情形,薛梨耳根火燒火燎的。
因為他是陳西澤,她才這樣的,從小到大,他們都是這樣打打鬨鬨的嘛。
換了彆的男生,她連碰一下都不願意呢。
“我不餓。”薛梨嘴硬道,“讓你多吃幾個吧,你是男生。”
“你當然不餓,剛剛那雞腿不是被你一個人啃得精光。”陳西澤修長的指尖拎著勺子,吹了吹湯汁,漫不經心地吐槽,“骨頭都嚼了。”
薛梨立刻反駁:“那你不是也咬了一大口嗎,肉都讓你撕走了。”
這家夥…看著嘴也不大,每次吃東西,一咬就是一大半,甭管是雪糕還是雞腿,他從小就這樣。
陳西澤懶得跟她拌嘴,低頭喝著湯。
薛梨也默默咬著餛飩,過了會兒,悶聲悶氣地問:“陳西澤,你真的很缺錢嗎?”
“嗯?”
“我聽我哥說,你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學費都是自己賺的,包括生活費。”
“學費是拿獎學金抵扣。”
“可你賺的挺多的呀。”薛梨放下勺子,“剛剛一會兒的功夫,你修好一部手機,就淨賺四百!”
“除去成本,隻能賺三分之一。
“那也挺多的,你還是氣步|槍的金牌選手呢,國家不給發你補助什麼的嗎?“
“我有外債。”陳西澤近乎脫口而出。
然而說出來之後,便立刻後悔了。
麵對她,陳西澤總是控製不住,幾乎無法對她隱瞞任何事。
任何秘密...都想和她分享。
但他不該這樣。
很多事情隻屬於他一個人,也隻能由他一個人去承擔,他想給她最輕鬆的相處模式,或者…戀愛模式。
薛梨見陳西澤止住了話頭,也很乖地不再多問。
對於他不願意多說的事,她從不會追根究底,自小便是這樣,陳西澤以前絕口不提自己的家人,她雖然好奇,但不會多問。
從這個角度來說,薛梨極有分寸感,這麼多年的默契相處,她知道怎樣讓兩人關係保持最舒服的狀態,也知道怎樣讓陳西澤開心。
“以後,我不要你請我吃飯了。”她嚼著餛飩,腮幫子都鼓了起來,悶聲悶氣道,“也不要你給我開工資了。”
陳西澤嘴角綻開一抹揚起好看的弧度,用筷子背部敲了敲她的額頭:“彆以為這樣,你就能少乾活。”
“我可以給你乾活,不要工資,本來也是我該做的。”
“怎麼,心疼哥哥?”
薛梨臉頰驀地脹紅,嘴硬道:“不是!自作多情!”
“你這麼個小東西,雖然胃口也不小,但我還養得起。”
“就是不要了。”薛梨倔強地說,“以後你要吃雞腿,我都給你買。”
“你哪來的錢?”
“我找我哥要,他會給我的!他現在對我可大方了。”
“行。”陳西澤滿意地點頭,“那我們倆都靠他了,每天一個雞腿,能做到嗎?”
薛梨頓時有點無語,“你真不跟我客氣!”
“我為什麼要跟你客氣。”
“……”
陳西澤將餛飩湯汁都喝完了,薛梨也不甘示弱,跟他一樣,美美地喝完了湯,放下碗:“一會兒我就去辦公室加班寫明天的彙報!”
陳西澤輕描淡寫地睨她一眼:“忽然這麼積極。”
“嗯,明天我會好好跟學姐學長們彙報,儘量說服他們。”
“不害羞了?”
“還是會,但我想試試。”
“行,走的時候幫我把辦公室的衛生做了。”
“……”
“窗戶有點臟,擦乾淨,明天我要檢查。”
“……”
什麼人呐!
還以為他會誇她幾句呢。
陳西澤收了兩人的碗,送到餐盤收納處,薛梨望著他的背影,他穿著白襯衣,脊背挺得很直,肩線寬闊,窄腰勁瘦有力。
他轉過身,薛梨立刻抽回視線,背好了自己的小包跟著他:“陳西澤,你去哪兒?”
“醫學院實驗室。”
薛梨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領導不陪我加班嗎?”
“我最近在寫核刊論文。”
“好吧。”
她懂事地鬆開了他。
畢竟這位主席絕大多數時間還是放在學業上的,其次是射擊訓練和兼職賺錢。
再其次,才是學生會的工作。
陳西澤的目標永遠清楚而明晰,絲毫不像她,茫然地不知道每天都在做些什麼。
學習也不太感興趣,學生會的工作倒是努力地乾著,但也不是最喜歡的事情。
她還沒找到自己最喜歡做的事,沒找到未來的目標,像所有大一新生一樣,對未來無限茫然。
但也沒關係,時間還長,前路還遠。
倆人走出了食堂,一個往南邊去,另一個去北邊的大學生活動中心,所以就在食堂門口分彆了。
陳西澤單手揣兜,走了兩步,回頭望向小姑娘。
路燈下,白皙的巴掌臉,單薄的眸子乾淨剔透,總給人一種清淡卻不乏味的甜感。
天知道陳西澤有多喜歡她這張臉蛋,不管是化妝了還是素顏,不管是刻意打扮過、還是以前的模樣,薛梨就是薛梨,在他眼底毫無區彆,都是他的小貓。
薛梨正目送著他,見他望過來,慌張地移開視線。
“什麼時候回去?”陳西澤忍不住問。
“不知道,寫完就回去咯。”她望著天,甕聲甕氣地說,“最多九點吧,十點南南要直播,我要在這之前趕回去跟她學化妝。”
“要走的時候,提前短信我。”
“嗯?”
“不能陪你加班,但可以來接你。”
“為什麼要來接我。”薛梨順口道,“又不是你的孩子,又不會走丟。”
看著小姑娘心智好像真的還停留在幼兒園階段,陳西澤似乎也無話可說,意圖袒露得太明顯,又怕嚇到她。
“算了。”少年邁著疏懶的步子離開了,背對著她,揚了揚手。
薛梨看著他的背影,有點後悔,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嘴硬什麼呀。
其實,挺想讓他來接一下的。
*
周四例會,薛梨拿著策劃書,紅著臉,緊張地做著彙報——
“以前的晚會,觀看的同學基本都是學院強製參加,除了大一新生之外,大二大三都沒有座位。”
“這次,我們或許可以做露天形式的晚會,大家來去自由,更不限製年級。”
“至於表演節目,也可以增加自由度,全由學生上台演出。”
……
她嗓音都在抖。
許舒陽舉手道:“露天晚會也不是不可以,形式挺新穎的,但你說讓學生自發上台演出,似乎不太好操作。”
鄒雪柔抱著手臂,冷笑了起來:“這樣操作的唯一後果,就是現場極度混亂,毀掉整場演出。這提議完全是沒有組織經驗的人的天真想法,毫無實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