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梨放鬆下來,玩了會兒手機消消樂,回想著他剛剛叫她“傻瓜”的樣子。
其實,的確是她被室友們影響、反應過激,陳西澤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就和她發生什麼。
她所認識的陳西澤,就不是這種人。
薛梨又偏頭望向對麵床,柔和的燈光下,他桀驁不馴的五官也變得溫柔了許多,黑眸不再有壓迫感,而變得無比寧靜。
旅遊途中,他居然還在學習!!!
拜托,要不要這麼卷啊!
薛梨決定打斷他,好奇地問:“陳西澤,你在看什麼?”
“英語。”
“你對英語很感興趣嗎?你們醫學生也要學英語嗎?”薛梨一旦打開話匣子,幾乎就收不住了,“我還以為隻有我們外國語學院要每天英語本不離手呢。”
“……”
“你在看什麼英語啊,專八專四還是四六級?還是課外讀本?”
陳西澤終於淡淡吐了一個字:“GRE。”
薛梨不太懂那是什麼,於是默默地摸出手機,百度搜索這三個單詞。
,國外留學研究生入學考試。
薛梨的心忽然刺了刺。
留學,在薛梨看來是多麼遙遠的一件事啊,幾乎和她的生活完全不會發生聯係。
她對她的大學生活,最長遠的規劃就是…兩周之後。
絕對不超過三周。
陳西澤已經在為將來的研究生考試做準備了,而且,他還要考國外的研究生。
薛梨想著…其實也是,他不是學醫的嗎,出國深造,了解領域內最前沿的技術當然好啊。
她想起媽媽在暑假就每天叨叨著、讓她入校就開始準備考研的事情。
難道大學生都必須要考研嗎?
薛梨不知道,但她想著,她的同聲傳譯專業,好像也是可以出國進修的。
“陳西澤,你看的那個什麼…GRE,難不難啊?”
“不難。”
“那你是不是就要出國了呀?”
“不出。”
“哎?那你看這個做什麼?”
“看著玩。”
“我才不信,你肯定有這方麵的規劃。”
陳西澤放下書,眼神有些複雜,很久之後,才道:“出國需要很多錢,我沒有。”
一句話,就堵得薛梨無話可說了。
她其實一直以為陳西澤哭窮是在開玩笑來著,她真的不覺得他會缺錢。
開什麼玩笑啊,國際賽事上破紀錄的氣步|槍選手,怎麼會缺錢。
而且就算兼職修手機,他在鋪子裡坐一下午,就能有好多的收入了,他還是學醫的,眼科醫生哎,怎麼可能缺錢用!
“陳西澤,你到底欠了多少外債?幾百萬?”薛梨坐起身,好奇地問,“還是幾千萬?”
陳西澤看著GRE的書麵封皮,就像遠方的風景,遙不可及。
良久,他回答道——
“那是個無底洞。”
薛梨不敢再追問下去。
她對他唯一的了解,就是他自小住在隔壁姑媽家,寄人籬下,過得不太快樂。
至於他的父母,陳西澤從來不對她談及。
薛梨聽父母吃飯的時候聊到過,他媽媽很早就去世了,陳西澤一直跟著父親生活,但他父親後來發生了一些意外,導致陳西澤一直寄住在姑媽家裡。
有時候薛梨順嘴問到他父母,也被他插科打諢地挪到其他話題上,像不可觸碰的禁忌。
薛梨心裡有點難受:“那…那以後我不叫你請吃飯了,我再也不花你的錢了。”
“你真善良。”
“以後你想吃雞腿,就給我發短信,我給你買。”薛梨很有義氣地保證道,“隨時都行,不用跟我客氣。”
“我不會給你發短信,這種事全靠自覺。”陳西澤重新拿起了GRE複習書,“每周單數天,值班的時候,記得給領導帶雞腿就行。對了,不要甜辣醬,你每次都加錯。”
“……”
薛梨忽然很想收回剛剛的話。
有種被套路的感覺。
她不再搭理他,背過身去,默默地掏出手機,給媽媽趙美萍發了一條微信消息——
冰糖雪梨:“媽,我決定準備考研了。”
趙美萍:?
冰糖雪梨:“我會努力的!【奮鬥】”
趙美萍:“如果是為了騙生活費,我勸你死了這條心,這招你哥已經用了兩百三十一遍了。”
冰糖雪梨:“我才不是他呢,我認真的,你不給生活費算了!讓我去懸梁刺股吧!”
趙美萍:“為什麼忽然想明白?”
薛梨回頭看了眼燈下專注的少年。
冰糖雪梨:“我想變優秀。”
過了大概五分鐘之久,趙美萍女士發來兩行加粗感歎句——
“狗東西是不是談戀愛了?”
“考上研究生之前,不!許!談!戀!愛!”
薛梨:……
*
薛梨默默搜索了一會兒GRE考試的相關情況,倦意上湧,打了幾個沉沉的嗬欠。
陳西澤放下書,關掉了壁燈。
房間裡陷入黑暗中,隻有窗外路燈,斜斜地在牆上映下一片光斑。
周遭很安靜,彼此間起伏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孤男寡女睡在同一個房間裡,好像沒什麼問題,因為是陳西澤,薛梨對他的信任感幾乎超越了任何人,包括她哥。
而事實證明,陳西澤的確很君子。
就算以前總會使壞說一些騷話,但今晚,他一句話不主動和她說,讓她很安心地睡覺。
薛梨看著那一抹模糊的輪廓,開口問:“陳西澤,你睡著了嗎?”
“嗯。”
“睡著了你還應。”
“嗯。”
“你是機器人嗎?就知道嗯嗯嗯。”
陳西澤側身麵向她。
“哎哎哎!你轉過去,不許看我!”
黑暗裡,男人眸色幽深,如潛伏的獸,看得她心緒難安。
“梨子,你今年19了?”
薛梨頓時緊張起來:“你問這個做什麼?”
“隨便問問。”
“你為什麼要隨便問問。”
“不為什麼。”
薛梨敏感地咽了口唾沫,隔著濃鬱曖昧的夜色,與他遙遙相對:“陳西澤,你是不是對我真的有什麼超越兄妹的企圖?”
“你不招我,就沒有。”陳西澤轉過身去,將被子蒙住了頭,“再多廢話一句,哥哥真的不客氣了。”
“我…”
“嗯?”
薛梨趕緊手動捂嘴,將肚子裡嘰裡呱啦的廢話全部咽下去。
她也轉過身,麵對著雪白的牆壁,腦海裡滿是夢裡的情節。
她做了挺多關於他的夢的,所以隨便拎出一兩個片段來,都能讓她麵紅耳赤、心跳加速。
想到媽媽給她的短信內容。
薛梨清晰地意識到…她可能真的墜入愛河了。
“陳西澤,關於剛剛說的名正言順那個事情,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男人呼吸深長,沒有回應。
“你睡著了嗎?”薛梨有點不甘心,因為話都到嘴邊了,真的不吐不快,“你跟我相處,如果覺得還算開心的話…”
她舔著乾燥的嘴唇,顫聲道,“那你考慮一下吧,回去之後,你再給我回複,我不想哭著走完剩下的旅程。”
“晚安。”小姑娘閉上了眼睛。
男人的手緊緊攥著被單,冷白的手背隱隱泛起了青筋。
他眼睛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