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太陽(1 / 2)

小青梅 春風榴火 8955 字 7個月前

經過這十多天的旅程,薛梨終於安靜了下來,不再哭鬨,不再掙紮,不再天天和薛衍大眼瞪小眼。

每到一個風景區,薛衍都拉著她四處觀賞遊玩,試圖讓她開心些。

“你要相信陳西澤,他不讓你回去,自然有他的道理。”薛衍絮絮叨叨地勸道,“再說,網絡上的事能有多大,網友今天罵你,明天就去罵彆人了,隻要你忍得住,就能扛過去,隻要法院判他爸無罪,那就是無罪。”

薛梨不得不承認,薛衍說得對。

她也知道陳西澤能扛過去,他比她堅強得多。

經過六七個小時的無人區穿越,終於,一行人來到了林芝。

薛梨遠遠望見了遠處有林芝米林機場幾個大字,在夕陽的照耀下泛著金色的光。

當天晚上,收拾好行李的薛梨在酒店大廳見到了周強。

周強穿著睡衣短褲,鬼鬼祟祟地下了樓,從包裡摸出薛梨的身份證,還給了她——

“千萬彆跟你哥說,這是我給你的。”

“謝謝強子哥,我走了,你們好好玩。”

歸心似箭的小姑娘不再耽擱,拉著行李箱便要去機場。

“機票買了嗎?還有錢嗎?”

“強子哥,我有錢的。”

“那行,路上小心,有什麼事兒給你哥打電話。”

薛梨走了兩步,回頭對周強道:“你跟我哥哥說一聲,說對不起,之前那些傷人的話不是有意說的,讓他彆放在心上。”

周強擺擺手:“小時候你氣了他多少回,數都數不過來,他每次跟我吐槽的時候,也恨得牙癢癢。一回頭,不就又帶著你去買棒棒糖了嗎?放心吧,全世界最不會跟你計較的人,就是你哥。”

薛梨用力地點頭,眼睛有些酸。

薛梨打車到了米林機場,沒有直達到夏城的飛機,她先買了一張去成都天府機場的機票,在機場酒店住了一晚,次日清晨七點的飛機,十點便落機了夏城機場。

她剛從機場出來,坐上出租車,便接到了薛衍的電話。

電話那端,兄長的嗓音還算平靜——

“沒被人販子賣掉?”

“我都這麼大了,又不是小孩。”

“你強子哥已經被我吊起來拷打了一整夜。”

薛梨悶聲說:“是我逼強子哥的,你彆欺負人啊。”

“見到陳西澤了?”

“沒,路上,馬上快到了。”薛梨想了想,又叮囑道,“你彆跟媽說我回來了,我這幾天陪陪陳西澤。”

“你陪他?你要怎麼陪他。臭丫頭,你可彆同情心泛濫了,不管他出了任何事,是男人就該受著,跟你沒關係。”

“哎呀,你想什麼啊,我就陪陪他,他一個人照顧陳叔叔肯定忙不過來…”

出租車停在了巷子口,薛梨匆忙道,“掛了掛了。”

她一隻手拉著行李箱,另一隻手還提著從林芝機場買回來的一些特產天麻鬆茸類的特產,大包小包的,想著叫陳西澤給陳叔叔燉雞湯補補身體。

然而,當她來到了陳西澤的家門口,卻發現家裡…是滿院的狼藉。

牆上被人用紅色噴漆寫著一些不堪入目的大字,諸如“禽獸”“下地獄”之類的話,觸目驚心。

字跡有很多,雜亂無章,明顯不是一個人。

薛梨的心狠狠地沉了沉,踮腳往院內探看,見院子門沒有鎖,她推門而入,喊道:“陳叔叔,您在嗎?”

“我是薛梨啊,我來看您了。”

透過窗戶望向屋內,房間空空蕩蕩,窗邊的書架上倒也還擺放著密密麻麻的文學類書籍,桌上的硯台有墨水凝固在裡麵,毛筆也擱在硯台上,黑色的筆尖未曾被清洗,已經凝固乾透了。

沒有搬家,還有生活的痕跡。

可是他們人呢?

薛梨走出院門,恰好看到對門上次出言不遜的婦人,正和她男人大包小包的收拾行李,似乎準備搬家。

“阿姨您好,我想問問對麵的陳叔叔,他人呢?”

婦人露出了嫌惡的神情,啐了聲:“半夜自縊,死了。”

薛梨耳朵裡一陣轟鳴,踉蹌著後退兩步,難以置信:“怎、怎麼可能!”

“他爸腦子不是有問題嗎,要死也不能死遠點,跳河也行啊,偏偏在家裡吊死,讓我們這些鄰居還怎麼生活,真是的…”

薛梨的心劇烈地顫栗著,眼淚淌了下來:“陳西澤呢?”

“那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爸親生的,一滴眼淚也沒掉,看著跟個沒事兒人似的,給他爸收了屍,換了新衣服,靈都不停,警察過來調查了之後,直接送去了火葬場化了。”

婦人表情豐富,繪聲繪色地描述著:“我平時看那小子就是個心冷意冷的人,這不坐實了,自己親爹縊死在家裡,居然有不哭的,隻怕心裡還鬆了一口氣吧,送走了這麼個拖累,這人死債消,那家人再找不了他什麼麻煩了。”

人死債消…

薛梨趕緊摸出手機,給陳西澤打電話。

一如既往,電話雖然通了,但他沒有接聽。

這些日子,她也不知道給他打了多少次,一次都沒有接。

她指尖顫抖給陳西澤發送消息——

“我回來了,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陳西澤,你在哪裡?”

……

今天的陽光很好,微風吹拂著潔白的窗簾,窗外的香樟葉發出了颯颯的聲響。

陳西澤穿著白大褂,優雅地給自己戴上了膠質手套,順便從包裡摸出了鋒利的手術小刀。

桌上的手機一直在嗡嗡作響,薛梨的短信一條接著一條橫出手機屏幕,他將手機揣回了衣兜裡,轉身走出了療養院更衣間。

穿上白大褂,他輕而易舉混入了療養院,無人阻攔。

走廊儘頭的房間門虛掩著,陳西澤推門而入,高位截癱的女孩楊依坐在輪椅上,正在陽光下舒適地曬著太陽。

關門的聲音很輕,楊依以為是護工所以沒有在意,仍舊低頭著海子的詩集。

直到…聽見房門“哢噠”一聲,反鎖。

“海子的詩,我最喜歡的一首,就是《太陽》。”陳西澤嗓音帶著被砂礫打磨過的低啞,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

楊依詫異地回頭,看到他的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你…你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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