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他們一行四個人, 都騎自行車，路上她也不用擔心什麼。就是林彩霞這人有點那啥，以前跟她和鐘圓玩沒那麼明顯, 現在大了雌性荷爾蒙分泌旺盛, 在鐘瑞等男生麵前格外嗲聲嗲氣，男人吃這一套, 女孩子就受不了。
一路上鐘圓翻了無數個白眼。
好不容易到了村裡, 林妍和鐘圓急著回家，林彩霞卻還想跟鐘瑞說話。
鐘瑞看林妍沒和他道彆就跑了，不高興, 沒理睬林彩霞就走了。
林彩霞：“哎——明天幾點走啊, 叫著人家啦。”
林妍到家已經傍晚。
林母正在家裡做晚飯。
以前有倆聽話還能乾的閨女, 林母指揮一聲閨女就給拾掇得妥妥帖帖的。現在林媛和林妍都去上學了，她白天下地, 晚上還得回來做飯，就有些吃不消。
下地前叮囑林斐幫忙做點事兒, 結果等她回來一看, 走時候啥樣回來還是啥樣，半點沒給弄。
她就開始抱怨, 把林斐罵了一通, 結果也不好使。
“這一天天的, 懶也懶死你了，你姐姐在家把飯做好還喂牲口、掃院子、曬草、澆菜地……”這麼一說，她發現閨女乾活兒可多了。
林斐理直氣壯的，“她們乾那麼多, 你不是也沒說好，一天天淨罵我二姐？”
林母一來氣逮著他一頓罵, 讓他去掃院子，等會兒吃飯。
林斐老大不樂意地拖著掃帚劃拉院子，他就是不愛做家務，一抬眼看見林妍回來他喊道：“我二姐回來了，快掃院子吧。”
林妍不慣著他，“掃你的吧，彆忘了給牛棚換乾土。”
林母看到林妍，先是一高興，想起之前她氣自己的事兒又氣不打一處來，“我還以為你翅膀硬了再不回來呢。”
林妍：“我翅膀再硬也不能自己過冬，回來拿棉被。”
林母忍不住笑起來，“你再鬨騰也是個孫悟空，跑不出如來佛的手心。”
她拿小鐮刀去割了一大把韭菜回來，洗一洗，切碎，打了六個雞蛋，炒個韭菜雞蛋加餐。
林妍喜歡吃韭菜炒蛋。
家裡養了七八隻下蛋的雞，現在生活好了，雞下蛋都是自己吃，吃不完的還醃起來。
林妍主動給燒火，她從小就燒火，火候大小很會掌握，林母擀餅的時候就喜歡她給燒鏊子，火大火小掌握得比大人還好。
做好飯，林斐把院子糊弄完了，又把牛牽進來喂上，還往牛棚裡推了一獨輪車乾土。乾土是從地裡拉回來的，既能給牲口乾爽也能積肥，到時候再拉回地裡去。
三個人吃了一頓飯。
林妍不像在姥娘家那麼多話，跟林母和林斐都沒什麼話說。
林母看她悶頭吃飯不理睬自己，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以前嫌她吵鬨嫌她攀比，這會兒安靜了又不得勁。
林母沒話找話，“報名了？在幾班？”
林妍：“五班。和鐘瑞、林彩霞一個班。”
林母：“三寶和鐘圓幾班？”
林妍告訴她。
林母又問韓慕陽的事兒。
林妍也告訴她。
吃過飯，林妍主動收拾飯桌，要洗碗刷鍋的時候被林母喊住了。
林母：“我來吧，給你新買了一條掛腳褲，一雙鞋子。”
掛腳褲加白跨帶舞蹈鞋是現在女孩子的標配，都是城裡好幾年前流行過的。鐘圓和林彩霞她們初中就穿，林媛是上高中才買的，林母一直沒給林妍買。以前林妍總攀比自己沒有這樣的褲子和鞋子，現在上高中了林母就給她買。
如今這些衣服在林妍眼裡一點不稀罕，白鞋子還不如手工做的布鞋好穿，因為鞋底太薄走路硌腳。
看自己買了新衣服林妍卻沒有一點驚喜的樣子，林母又覺得難受，以為林妍嫌棄現在才給她買。她道：“試試大小，你腿長，要是小了還能換。”
林妍就試試，“褲子正好，有個掛帶，有鬆緊呢。鞋子也剛好。”
她老早就不能撿林媛的鞋子穿了，因為她比林媛高，腳也大一點。
晚上林母讓林妍去奶奶家走一趟，讀書之前跟長輩告彆，這也是家裡的習慣。不同的是奶奶會悄悄給林媛錢，卻不會給林妍。
林妍去和林奶說了幾句話，給她解釋幾個林媛讀大學的問題就回家了。林母問她林奶給錢沒，林妍說沒，林母就沒說什麼。
林妍：“我大舅媽給了二十，我姥爺要給，我沒要。”
林母：“你咋還要你大舅媽的錢？不能要他們的錢，人家怪不容易的……”
她一說就沒完沒了，林妍打斷她，“也就給一次，不會每月都給。”
林母想想也是，也就算了。
第二天一早吃過飯，林母就吆喝林斐一起去拾棉花，她對林妍道：“這兩天他把豆子割回來了。也乾活了。”
林妍：“挺好啊，他乾活你也輕鬆點。”
林母：“輕鬆不著，他乾也乾不好，還得我去弄第二遍。”
林母就是這樣，讓彆人給乾活，乾不到她心裡去又要嘮叨，還不如她自己弄。之前不讓林斐乾活，也是男孩子粗枝大葉，乾點活不夠麻煩彆人收尾的，而林媛和林妍乾活仔細，林母就懶得吆喝兒子去弄，覺得乾一次不夠生氣的。久而久之，林媛和林妍就覺得她偏心不讓弟弟乾活，林斐就心安理得地不乾。
林斐已經把豆子割回來曬在院子裡，他嫌拾棉花彎腰累，不肯去，就去刨地瓜回來煮地瓜曬地瓜棗吃。
晌午回來林母就不讓林妍去地裡了，讓她收拾東西。
林妍把這個月要穿的衣服都疊起來塞進尼龍袋裡，又把林媛留給她的中英文大字典和私人物品放進箱子裡，拿把小鎖頭鎖上，再把被褥也用床單包好捆起來，飯缸子茶缸以及臉盆等用網兜兜住，去學校是不帶暖壺的，班上會打開水分發到各人茶缸兒裡。
他們讀高中，以後一個月大休一次，回家換換衣服什麼的，被褥這一次拿過去就算了，箱子也等三年後高考結束再拿回來，以後回家就輕鬆的。
林母看看，“這麼多東西你自己帶不了，讓林斐去送你。”
當初林媛讀高中，是她去送的，今兒她還得忙活菜園的活兒就讓林斐去。
林妍沒拒絕，這林斐就得使喚使喚才行，要不他總以為彆人不需要他幫忙呢。
林母問她：“你還有多少錢？”
林妍自然不會跟她說實話，關於她賺錢的事兒，前世的經驗告訴她不能全告訴林母，“大舅給二十，二姑給十塊，生活費夠了。”
大舅給的錢她不說林母也會知道，因為大舅媽會無意中說出來的。
二姑給的她自然也會說，雖然不用家長還人情，可還是得讓林母知道。
林母問她到底賺多少錢。
她盤算過林妍賺的錢，之前130加上後來270，給姥娘換牙的錢應該不是她出的，但是給林媛買衣服140，還給林媛五百塊，這加起來遠超過她賺的。
林妍就順著她以為的說，至於多給林媛的是管韓慕陽借的，“我偶爾也能寫作文投稿賺一點，到時候還給他。”
高大泉那個混蛋一鬨騰，她也彆想瞞著，但是可以把稿子數量降下來。
林母倒是沒多想，因為林妍去年迎香港作文比賽獲得市二等獎，雖然沒發錢但是發的東西加起來也有幾十塊。這種事不是總有的，一年可能偶爾有那麼一次半次的，她可想不到二閨女會寫東西賺錢。
心裡有數，林母就拿了590給林妍，“賺點錢不容易，你就不該買那麼多衣服，大手大腳的。”
這是學雜費，既然有三十她就不給生活費了。
生活費是買菜買紙筆零碎東西的，老師要的大批量資料費超過五塊就可以管家裡另外要。
林母又拿了一遝子飯票給她，“你姐剩下的三十斤，回頭我再去給你存一百斤。”
學校食堂的糧票和鎮糧管所掛鉤，可以送麥子或者麵粉過去，也可以直接花錢買飯票。
林母一直從家裡送麥子的，一百斤可以拿到75-80斤飯票，這樣省了額外花錢。
林妍接過去，收好。
猶豫了一下，林母又拿出十塊給林妍，“老師可能讓買書，給你備著。彆亂花錢，也彆太苦著自己，該買菜就買菜吃。”
她原本訂的生活費是20塊錢一個月，當初林媛高一也這樣，但是林奶會補貼點，大姑二姑也會給個五塊十塊的，都能補貼林媛生活費。
原本林母默認沒人給林妍錢，畢竟這丫頭脾氣不好不招人待見，沒想到二姑和大舅給了，她就讓林妍記著點人家的好，長大了還人情。
林妍不想她一直嘮叨，“知道了。”她把錢收起來。
她尋思一下，說了句林母愛聽的，“我不會亂花錢的。”
林母笑起來，“你們知道錢珍重就行，現在錢難賺，那些就在家裡種地的上學都困難，咱家多虧你爹出去跑，要不哪裡供得起你們三個。”
林母說起這些也是刹不住車的，其實和林父很像。
林妍這次沒打斷她，卻也沒往耳朵裡聽。
前世林母說這些她很煩，因為她發現林母不給姐姐說，不給弟弟說，單給她生活費的時候說個不停，好像彆人花錢是天經地義的，隻有她花錢不應該一樣。
後來她明白是怎麼回事——林母沒人可說。
林媛共情力不是很強，聽也不回應，林斐更是。隻有她在林母抱怨、難過的時候，會忍不住出言安慰，久而久之林母就把她當情緒發泄筒。
現在林妍不想負擔這些情緒壓力，
林母按照慣例做了下飯菜，有乾鍋炒花生，炒鹹菜，香椿芽，肉末炒醬，她都讓林妍帶上。
前世林妍一個月20塊錢，每天吃一頓蔬菜，早晚都是吃鹹菜下飯的。也不隻是她，很多家境一般的女孩子都這樣。
當然，今世林妍不會在夥食上虧待自己的。
鐘瑞和鐘圓過來找她一起走。
林母就喊林斐：“去送送你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