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上下打量他, 不是因為林妍你跑五班來乾嘛？不是為了林妍，你乾嘛要回二班？班主任終歸厚道，沒直接說, “我想不出你有什麼理由學文科。”
韓慕陽坦誠道：“文科簡單好學, 我……其實說實話，我真的挺不愛學習的。我從小就沒有認真學習必須考名牌大學的誌向, 我一直覺得差不多就行。”
否則他爸也不會一直罵他沒誌氣不肯好好學, 浪費好學校，直接給他轉學鄉下來了。
班主任看著他，一時語塞。
韓慕陽絲毫不怕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也不想當科學家, 不想當什麼教授, 我小時候的理想就是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為了獲得這份自由，我才總考第一的, 能拿不少獎金和零花錢，買自己喜歡但是大人不支持的東西。”
他是為了自己自由才考前幾名的, 不是真的為了學習, 如果依著他自己，考著中等就行了。
他從來沒有那些勤奮上進的學生追求的那樣“成績要更好”, “名次要更靠前”, 他覺得差不多就行, 這樣最快樂。
對他用什麼激將法、煽情法都不好使，隻要他自己不認可，誰逼著他也不乾，隻要他自己想做, 誰反對也不好使。
韓慕陽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跟老師講述自己的想法，哪怕自己的初中班主任也沒有過, 這是第一次。
班主任被他說得半天沒憋出一個字來，最後點點頭，“行。”
韓慕陽笑了笑，“老師，您講課還不錯，以後有時間我還會跟您請教物理題的。”
班主任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你見解比老師強，老師也就是照本宣科。”
班主任是真的不敢在韓慕陽而前托大，畢竟自己從什麼學校畢業的？連個本科都不是，隻是一個專科而已，人家韓慕陽擺明就是名牌大學的預備生了。
班主任還知道韓慕陽能修收音機，還能幫學校電工指出維修要領，學校有一處線路總壞，電工總也修不好，後來韓慕陽說是串聯並聯沒做好的問題，簡單扼要指明問題，然後就修好了。
知道韓慕陽報文科，班上大部分同學都很驚訝，除了個彆了解他的，大部分也都以為他是奔著林妍來的自然也跟著林妍去學文科。
鐘瑞很不爽，下課了他問林妍：“要不我也學文科。”
林妍：“我是真心勸你彆瞎折騰，你作文寫得一塌糊塗，英語也不出色，曆史政治背得亂七八糟，你學文科？”
鐘瑞物理化學還是不錯的，前世他高中吊兒郎當三年也考到本科線，後來發狠學了一年考了不錯的土木工程係。
看林妍不支持他，鐘瑞就忍不住去問韓慕陽：“你真的報文科？”
韓慕陽：“我乾嘛騙人？”
鐘瑞：“你理科……”
“我知道我理科好，我文科也好。”韓慕陽打斷他。
鐘瑞：“你是為了妍妍去學文科吧。”打死他都不信一個理科那麼好的學生會去學文科。大家都是成績好就學理科，差一些就去學文科，實在差了就去學美術體育。
這要是彆人，斷然不會這麼直白地問，畢竟都會不好意思的，不管真假也不能說破了。但鐘瑞本身就嫉妒韓慕陽和林妍關係好，也認定韓慕陽轉到五班是為了林妍，如今轉文科不是為了她才怪。
韓慕陽看了他一眼：“還真讓你說著了。”他不耐煩同學們個個都詫異他學文科，一個個都來問他為什麼。他可以對老師說心裡話，卻懶得跟同學們說，尤其鐘瑞。
他其實不討厭鐘瑞，對鐘瑞也沒意見，相反鐘瑞這人除了在和林妍的關係上比較霸道幼稚，和其他同學相處還是挺不錯的，仗義、人緣也不錯，運動會的時候對本班運動員都很照顧，包括韓慕陽在內。
但是他真的很煩鐘瑞把林妍視為女朋友的那副架勢。
林妍根本就不喜歡你，你乾嘛這麼不知羞恥呢？男人的尊嚴呢？
他這麼一承認，鐘瑞就更吃醋了。
大家一個班呢，林妍就不怎麼搭理他，隻和韓慕陽膩膩歪歪的，等去了文科班，自己不在跟前，他倆還不定怎麼著呢。
蘇元傑小小聲勸他，“老鐘，彆這樣啦，分了班不是更好嘛，眼不見……”
鐘瑞沒好氣：“滾！”他轉身跑出去了。
蘇元傑嘿嘿一笑：“林妍，我也學文科。我物理化學一塌糊塗。”
林妍看了他一眼，“你數學更一塌糊塗。”
蘇元傑：“哎，哎，不待這樣的啊，這個秘密你知道就行了，不用告訴我的。”
林妍被他逗得笑起來，彆看蘇元傑現在成績馬馬虎虎，人也看著賤嗖嗖的，後來她才知道這人除了好吃、懶，還有好幾個特點，龜毛、潔癖、嘮叨、膽小、正直。他考了一個專科，後來專升本又考研，考公務員進法院做了法官，那是清清白白一個法官，連飯都不敢讓人家請他，結婚前工資大部分都吃自己肚子裡去了，吃得特彆富態。
他最大的得意就是：笑看他人來去，我自巋然不動。
不會被查，也不會太快升職，守在那裡跟門神一樣穩當。
高桂梅選了理科，她性情安靜，學理科更合適。
陳豔和林彩霞都報了文科。
林彩霞雖然喜歡鐘瑞，卻也不會腦殘到為了喜歡的男生就留在理科班，畢竟她物理化學比林妍還差得多呢。
三寶自然是報理科的，他坐得住有鑽研勁兒，物理化學摁著學也能摳明白，曆史政治那些需要背誦的東西能讓他腦子炸開，尤其曆史那些這個事變那個時間的，他覺得太難了。
下午最後一節課學校開了動員大會，各班為單位，兩人抬著凳子去操場坐著聽領導們講話。
這種大會也沒什麼意思，大家基本都交頭接耳說小話。開完會以後回到教室就開始報名，然後以年級為單位由教務主任主持了抓鬮分班工作。
一二班是文科班，三四五六是理科班，留在各班的不用動，分出去的幾個班主任抓鬮。
二班班主任一雙很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他在寫名字的環節就已經動了手腳，把自己看中的幾個學生小紙團做了記號，抓的時候就先挑他們幾個！
林妍、韓慕陽、常峰、黃明輝……
當然也不是都如他的願，一人一個輪著抓，他看一班班主任要抓到林妍了，趕緊把手裡的紙團丟下撞了一班主任一下，順勢就把一班主任掉落的紙團撿起來，兩人換了一下。
二班抓到了林妍，一班抓到了常峰。
第二輪，二班抓到了韓慕陽，一班抓到了黃明輝……
二班主任又有點後悔，當初韓慕陽能為了林妍調去五班，那現在如果他去了一班，不得找教務主任給調回二班？如果自己抓到黃明輝就好了，這樣到時候韓慕陽再回來，自己就多一個好學生。
哎，手氣不行啊。
五班主任看到他那些小動作，卻也沒說啥，其實他在這裡搞小動作，彆的老師怎麼可能看不見？
人家一班主任為啥專門往他做記號的紙團抓？
抓完前而幾名學生，後而的就按照分數劃了，一班一半。
分完以後就讓學生們去各班報到，幾個班的文科生都集中了一班二班，一下子爆滿。
一個班將近九十人！
就那麼大一個教室，真是塞得滿滿登登。
這會兒還分不著美術班和體育班這些呢，得再學一陣子，看看學生們的成績，等期末考試的時候再根據分數劃。
那些成績中遊，說差不差，可本科專科都夠嗆的學生，就可以動員去學藝術。但是學藝術花錢多，畢竟要請老師買各種材料，也得看學生家裡支持不支持。
剛分了班，教室裡鬨哄哄的，一到大課間林妍就和韓慕陽喊三寶回家吃飯。
三寶現在去五班了。
回學校的路上林妍跟韓慕陽說：“咱們有十來天沒去縣裡了，這樣不好，最好隔兩天去一趟。”
韓慕陽也是這樣想的，“可我沒到18歲也不給我開車。”
冬天騎自行車太慢太冷，他也不忍心林妍遭那個罪。
林妍：“沒事，我們輪流請晚自習的假，坐小客車去縣裡就行。”
去縣裡的小客車一天固定幾班，定點發車，跟他們放學的時間不太對得上，大不了等一會兒。傍晚去，在鋪子裡待到十點左右，晚上去韓衛紅那裡住就行。
韓慕陽：“我們各自去？不行！”
不說林妍自己坐車走夜路他不放心，就他自己去鋪子跟那倆女孩子接觸他也抗拒。
林妍：“整天讓我二哥送也不方便。”
韓慕陽：“我來想辦法吧。”
到了家門口的時候，慕陽想到一個人，他陪林妍給姐姐送資料那天去台球廳打過台球，因為球技出眾結實了台球廳的老板常培星，人稱常哥。
韓慕陽打球太秀，想不注意都難，常培星還邀請韓慕陽多去玩，說不要他錢就讓他白玩，有他那技術絕對給拉生意啊。
後來韓慕陽空裡也去過幾次，還碰到過幾次鐘瑞呢，前陣子租房子他也去打探過消息，可惜常培星沒有合適的屋子介紹。
這個常哥就騎著一輛邊三輪，也就是挎鬥摩托，以前部隊裝備，八十年代淘汰下來發給了各地派出所，如今派出所也開始淘汰這批摩托，百姓可以出錢購買，價格很實惠，就是費油，所以除非特殊愛好者一般也不買。
普通老百姓誰開這種摩托啊，不如買個三輪車，還能拉貨呢。
韓慕陽覺得這個正適合他們，縣城交警也不會管。
他讓林妍和三寶先回家吃飯，他出去一趟。
三寶：“一起。”他站在院門口大喊了一聲，說等會回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