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配合行動的人質。不僅讓做什麼做什麼,甚至還主動地跑過來自投羅網,簡直聽話到讓人難以想象。
佐藤安經常會在自己屬下們的麵前提起索菲婭的名字,每次他都用蕩漾而帶著惡意的語氣抱怨,“那真是一個總不聽話的小怪物。”——和巴基現在所見到的索菲婭完全是兩種相反的性格。
想到這裡,巴基有些遲疑地低下頭看向被自己塞進懷裡的這個小姑娘。他很想知道,究竟哪一種才是真實的索菲婭斯塔克。
結果一低頭,巴基就看到小姑娘居然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了一塊糖果,剛拆開包裝打算放到嘴裡。簡直像是在春遊一樣悠閒。
在察覺到了巴基的視線之後,索菲亞準備吃糖的動作一頓,她把自己手裡的糖果舉高了一點,問巴基,“你要吃嗎?”
“……”又是一個巴基從來沒從人質口中聽過的陌生要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看到巴基這麼回答自己,索菲婭看起來有點失落,她把軟糖塞到自己的嘴巴裡之後,又小聲地說:“很好吃的……我還有最後一塊了,你要嘗一嘗嗎?”
“……”巴基現在寧願這個小姑娘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樣不斷掙紮反抗,也不要再提出這樣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要求了。
巴基是美國隊長史蒂夫的好友以及隊友,在二戰期間一次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他受傷失蹤,並且落到了敵人的手裡。
在這幾十年之中,他一直都在敵人的手中飽受折磨。——直到佐藤安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因為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無法再繼續召喚式神供自己使用,所以佐藤安一直心有不甘地想要通過‘某些特殊手段’,來獲取更強大、更聽從他命令的‘武器’們,並且利用這些工具,來實現自己的野心,擴大自己的勢力。
那家被索菲婭和彼得聯手毀掉的章魚博士的實驗室,就是佐藤安這種特殊手段的產物之一。
而在奧托博士的實驗室出現之前,巴基也是這份貪婪野心的一部分。
佐藤安在剛發現巴基存在的時候,就對這家夥滿意極了。一個官方已經認定死亡犧牲的男人,擁有著誰都查不到的身份,天然就是一個適合執行機密任務的工具;身材素質優越、因為長時間的訓練與戰場生活使得他早就將殺戮與戰鬥刻進了自己的本能裡……
這一切,都完美地符合佐藤安對‘武器’的要求。
於是佐藤安花費了一點心思,將那時候已經被敵人洗腦到精神恍惚的巴基弄到了自己的手裡,成為了一件他用得非常趁手的武器。
佐藤安當年在培訓索菲婭這個小怪物的時候,就曾經說過‘武器是不需要感情的’。他曾經這樣對待索菲婭,後來也用這種歪理對待巴基。他巴不得巴基永遠不要擁有任何人類的感情與想法,隻做一個冷冰冰、會服從他要求的工具就夠了。
——佐藤安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他延續了巴基所受到的洗腦,甚至還加入了一些陰陽術來催眠對方,用這種雙重方式來鞏固對巴基的控製。
在這樣惡意的操縱之下,巴基的大腦裡經常隻剩下‘任務、目標’這種如佐藤安所願的念頭。對於其他事情的反應速度異常遲緩……甚至會難以理解正常人的想法與心情。
就像剛才,當索菲婭希望巴基換一個姿勢‘綁架’自己的時候,從來沒有從人質口中聽到過這種要求的巴基要遲鈍地思考很久,才能夠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
並且巴基因為長久以來受到的各種折磨,而早就忘記了什麼才是‘舒適’的感覺,因此也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麼實現索菲婭‘換個舒服一點的姿勢好嗎’這種要求。
在思考了很久之後,巴基才學著之前曾經在電梯間內看到的彼得抱著索菲婭的動作,將小姑娘默默地塞到自己的懷裡。
——複製粘貼式的學習。
雖然有點笨拙,但還算是有用。
但是現在巴基可沒有像彼得那樣的參照物了,他隻好硬著頭皮努力摸索和這個與眾不同的‘人質’打交道的方式。
“我們快要到了,”蒙著臉的男人用沒什麼情緒的語氣說,“之前那些人質都是被直接打暈的,你也想要暈一次嗎?”
聽到這個問題,索菲婭飛快地搖了搖頭,“是不能讓人質看到目的地的路線麼?那我閉上眼睛就好啦!”
小軟糖軟軟地抱怨:“被打暈會很痛的,我不要。”
“……”巴基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個劫匪真的是業界良心,在綁架人質之後居然還要詢問對方感受。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抬手捂住索菲婭的眼睛,繼續用幾乎沒有任何波動的語氣說,“不許偷看。”
“哦——”
可是能夠確定位置的又不隻有視線和目光,聽覺與風聲也同樣可以。
五感敏銳的小陰陽師在心裡想。
索菲婭滿懷希望地搭了這次順風車,想要來到‘終點’,找到最近一直都躲在暗處搞事的佐藤安。
但是等到巴基將索菲婭帶到他們的基地之後,小軟糖才失望地發現,佐藤安並不在這裡。
雖然佐藤安的確對巴基下了‘將那個小怪物抓回來見我’這個任務指令,但他也沒有想到,巴基居然真的能夠順利完成任務,真的把他心中越來越難纏的小怪物抓回來了。
巴基麵無表情地穿過昏暗的走廊,將索菲婭放到自己那間如同監牢一樣的‘房間’之後,轉身就去聯係佐藤安。
佐藤安的性格一向傲慢,他既利用巴基和索菲婭這種強大的工具武器,但卻又同時發自內心地蔑視這這些人。
正是因為這樣的一種心態,所以佐藤安甚至不屑於將聯絡自己的方式交給巴基這個‘工具人’。
所以巴基隻好先聯係了佐藤安的副手湯姆——也就是索菲婭曾經在倫敦看到的那個背著刀、和奧托博士發生過爭執的男人。
在接到巴基的通訊之後,湯姆驚得手機都差點拿不穩,“你竟然真的抓住了那個小丫頭?!”
“你是怎麼做到的?”湯姆從來沒有用這麼激動差點語氣對巴基說過話,“她的那群大家長們居然沒有直接撕了你?!”
“……”聽到湯姆的問題,巴基來回動了動自己的嘴巴,他很想老實回答,‘是她主動爬上來被我綁架的。’
但是巴基難得用自己被洗腦後成混沌一片的大腦思考了一下,最終認為,即便自己說了實話,對方也一定不會相信。
所以巴基乾脆什麼都沒說,隻是保持著自己的沉默,繼續聽著對麵湯姆的聲音。
而湯姆也沒有繼續追問巴基,他本來也不在乎巴基是怎樣完成的任務,更不會關心對方有沒有為了完成任務而受傷。從這一點來看,他還真不愧是佐藤安所器重的心腹,兩個人的思維方式都一模一樣。
“可惜了……”在最初的激動之後,湯姆咬著牙恨恨地抱怨,“佐藤大人最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暫時中斷了和外界的聯係,就連我現在也不能聯係上大人。”
“不然大人得到這個消息的話,一定會非常開心……”說到這裡,湯姆的聲音頓了頓,他抬高了自己的聲音對巴基強調,“一定要控製住那個小丫頭,千萬不能讓那家夥逃掉。”
“那個小丫頭狡猾得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趁著你不注意溜走了,”一想到對方曾經直接搗毀了自己和大人傾注無數心血的實驗室,湯姆就氣得咬牙切齒,“為了杜絕這種事情發生,我認為你甚至可以對她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所謂特殊手段,無非就是洗腦催眠之類的老一套手法。
“……”巴基沒有回應湯姆的這一提議。確切地來說,在最開始彙報完任務結果之後,巴基就一直處於一言不發的沉默之中,直到湯姆不耐煩地掛斷電話。
“喂,我最後再強調一遍,”湯姆對巴基說,“這個小丫頭如果跑丟了的話,你就以死謝罪吧。”
“……”被洗腦和催眠剝奪了正常感情的巴基,無法對這樣惡毒的威脅產生多大的反應。他麵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轉身回到了那間‘關押’索菲婭的房間——同時也是巴基本人的臥室。
佐藤安發自內心看不起巴基,自然也不會多優待這個武器。巴基的這個‘房間’說是臥室,其實也不過隻有一張簡易的床而已,除此之外,就隻有空蕩蕩的枯白牆壁。
而剛被巴基放進來的小軟糖倒是在這裡自得其樂,她坐在床沿邊上晃著小腿向巴基打招呼,“你回來啦?”
自來熟的樣子像是她才是這間房間的主人一樣。
小姑娘看起來完全沒有人質應該有的緊張心情,她甚至非常好奇地追問:“怎麼樣?他說什麼了嗎?”
“……你很關心他嗎?”
“唔,”索菲婭把自己嘴巴裡那顆還沒融化完的軟糖一口吞下去,口齒不清地含糊回答,“沒有人會願意關心一個想殺死自己的敵人吧?”
小陰陽師倒是希望儘快地拉開和佐藤安之間的距離,最好永遠都彆和他扯上任何關係,但這種事情可不是她單方麵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有的反派一旦想要開始作死,那就是誰都阻攔不住的。
雖然沒能如願見到佐藤安,但索菲婭還是覺得自己這次搭的順風車非常有價值,能夠幫助自己解答一些存在很久的疑問。
索菲婭向站在門口的巴基揮了揮手,笑眯眯地問:“怎麼不來坐下呀?”
“……”聽到索菲婭這麼說,巴基沉默了很久,才動作僵硬地走到床邊,在床尾處坐下。非常刻意地和這個奇怪的人質小姑娘拉開距離。
‘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雖然巴基在距離索菲婭很遠的地方坐下了,但索菲婭卻一挪一挪地又靠近了對方,笑著地對這個劫糖匪徒說:“我們還一直都沒有進行自我介紹呢。”
索菲婭一邊說,一邊一本正經地伸出手要和對方握手,“我叫索菲婭!索菲婭斯塔克!”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軟軟甜甜,並且因為剛吃了顆糖果,所以身上還帶著濃鬱的甜味。
這麼多年以來,巴基最熟悉的味道就是血腥氣與寒冷冰雪的味道。除此之外,就是佐藤安催眠時所用的香料味道了。
總之無論哪一種氣味,都伴隨著並不美好的經曆與體驗。
此時巴基聞著小女孩身上罕見的甜味,回答:“……我沒有名字。”
聽到這個回答,索菲婭一愣,“沒有名字?”
小軟糖眨了眨眼睛,“是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是佐藤安沒有告訴過你?”
雖然這是索菲婭第一次見到巴基,但手握無數控製係式神的小陰陽師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對方的精神狀態並不正常。她多少能夠猜出來對方和當年的自己一樣,都是受佐藤安控製的‘武器’。
但索菲婭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佐藤安的做法居然還‘升級’了不少。當年他好歹還會占卜一下,為索菲婭起個名字。結果現在居然吝嗇到了這種地步,連個名字都不給對方……
巴基不知道索菲婭在想什麼,他隻是照實回答:“我不知道,他也從來沒說過。”
“……那他們都怎麼稱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