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靜姝卻是自己見到了謝昭。
她一睜眼醒來的時候,便看見謝昭坐在自己的床沿上替自己把脈。他那指腹透過絲帕,在自己的手腕上透著溫暖的熱度。
謝昭看見她睜開眼睛,方才微蹙的眉心鬆了鬆,低聲道:“你醒了?覺得如何?”
靜姝先是嚇了一跳,後來確定他們倆人並沒有回到前世,她才淡淡道:“身子還是沒什麼力氣。”
她本就是一個嬌生慣養的金貴小姐,生起病的時候就尤為嬌弱,前世謝昭也曾有過這樣照料她的時候,那時候她有了他們的孩子,頭一胎,他高興壞了,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裡供著,可誰知道那個孩子福薄,在她的腹中待了兩個多月,最後沒有留住。
那時候的靜姝並不愛他,得知孩子沒了,也不覺得傷心,隻是臉色蒼白的厲害,他在床前安慰她,說等她養好了身子,他們兩人來日方長。
靜姝也想到了這段往事,那時候的謝昭已過而立之年,她懷了他第一個孩子,卻因為自己的疏忽沒了,他明明痛徹心扉,卻還裝作無礙一般,在床前服侍她、開導她。
可他哪裡知道,她壓根就不想為他生兒育女。
兩人各懷心事,一時間屋裡沉默了幾分,站在一旁的紫蘇問道:“謝先生,我家小姐怎樣了?”
謝昭這才回過神來,開口道:“燒已經退了,脈象也平和了許多,再吃幾貼藥就好了,不過不要再去甲板上吹風了。”
原來那日他看見了她去甲板,靜姝把頭埋到被窩裡,露出兩隻眼睛道:“我知道了,多謝先生。”
她聲音沙啞的厲害,病中眼眶裡布滿了血絲,看上去楚楚可憐。
謝昭站起來道:“一會兒就開船了,我回那邊船上去了。”
紫蘇卻著急道:“謝先生今兒能在我們船上嗎?”昨天靜姝忽然生病,她雖是大丫鬟,卻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謝先生好歹會些醫術,有他在船上坐著,萬一再有個什麼,她也就不怕了。
瞧見謝昭有些遲疑,紫蘇忙道:“我們船上也有收拾乾淨的客房,謝先生可以去客房休息。”
“咳咳。”被窩裡的靜姝又咳了起來,病是小病,但作勢很猛,小丫鬟們害怕,那也是常情,謝昭想了想,點頭道:“那我先去對麵船上拿幾本書來。”
“多謝先生,我讓小丫鬟跟著先生一起去。”紫蘇高興的回道。
“咳咳咳。”靜姝原是想開口攔著紫蘇的,讓謝昭看病已經不好意思了,還讓他隨時待診,這簡直把他當自己的私家郎中了,可她話還沒來得及說,嗓子先癢了起來,就一直咳個不停。
現在她的話也可以不用說了,反正謝昭也已經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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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一路走走停停,眨眼就過去了十來天,靜姝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原來預備給謝昭的客房,如今早已經變成了一間書房,白天謝昭過來看書,晚上回另一條船睡覺。
不過這樣也有一個好處,靜姝得謝昭指點,百福圖的扇麵越寫越好了。
“隸書講究落筆圓潤、取勢飽滿,頓筆不應在首尾,而應該在這中間,你看我寫一遍,你再自己寫一遍。”
其他幾種字體,靜姝寫的都很漂亮了,唯獨這隸書,和她從前所學的楷體不同,靜姝怎麼練習都不得要領,寫出來的福字總欠一些火候,可要想讓整個扇麵好看,就必須把這個字寫好。
好在謝昭極有耐心,被她這般搓磨,還能麵不改色的重新教她一遍。他蘸飽了墨,重新落筆,已經在宣紙上寫下了一排的福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