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熠一時間被嚇了一跳,退後兩步,護住荷包裡的紅棗。這可是他辛辛苦苦自己撿的,一會兒要獻給母後分享的,怎麼可能送給彆人呢!
“大膽!”他想嚇唬嚇唬眼前這小姑娘,便故意提高了嗓音,隻是這兩個字才說出來,卻把他自己嚇了一跳,隻又低下聲來道:“大膽毛丫頭,你知道朕是誰嗎?”
奶娘一聽“朕”字,隻嚇了一跳,待要拉著儀姐兒走,卻見儀姐兒像是被方才的那一聲吼給嚇住了,隻定定的看著蕭熠,滿臉不解道:“我不知道‘朕’是誰,我隻知道你撿了我家的棗子,這棗子是我家的……”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又傷心的大哭了起來,眼淚都從她那一雙小胖手裡頭溢了出來。
聽著儀姐兒一口一個“我家”,蕭熠總算是弄清了儀姐兒的身份,原來她就是謝先生的獨生女、也是他的表妹謝令儀。
儀姐兒見眼前的小哥哥還是沒有要把棗子給他的意思,隻服軟道:“小哥哥,我就要一個棗子,可以嗎?”
“你隻要一個?”蕭熠頓時就鬆口了,看她哭的小臉臟兮兮的樣子,就從荷包裡拿了一個棗子出來,也學著那些人的模樣,在衣襟上擦了擦,遞給儀姐兒道:“這個大的給你,你吃吧。”
儀姐兒頓時破涕為笑,小心翼翼的接過了蕭熠遞來的棗子,從腰間拿了一個小荷包鄭重其事的裝起來,欣喜道:“我不吃,我要留給娘親吃,奶娘說……娘親吃了棗子,就可以早生貴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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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鶴堂裡頭聚滿了賓客,靜姝跟著謝老夫人一家家的認人招呼,幾圈下來,還當真有些累了。
可她身為主人家,也不能躲懶坐下,少不得要侯在謝老夫人的身邊服侍著。一旁的孫氏便笑著同謝老夫人道:“你老人家高興,也讓兒媳婦坐下來歇息歇息,我看她倒像是累了。”
靜姝正想推辭,冷不丁隻覺得眼前一黑,腳底軟綿綿的失了力氣,好在一旁有丫鬟侯著,她一把拽住了,憑著最後一絲清明的意識,靠在丫鬟身上。
那丫鬟一驚,隻急忙就扶住了靜姝,眾人忙都圍了過來,一旁的孫氏卻道:“大家散開些,先扶著四夫人去次間躺下。”
謝老夫人原也是嚇了一跳,但見孫氏開口,心裡總算稍稍定下了幾分,跟著道:“快把夫人扶到次間榻上。”
靜姝隻覺得渾身軟綿綿的,能聽見她們說話的聲音,隻是睜不開眼睛,過了片刻便連她們說話聲也聽不見了。
廳裡的女客們有看見靜姝暈倒的,有忙著吩咐人去請太醫的,也有喊了人去叫謝昭進來的,一時隻都忙亂了起來。
靜姝已被扶著在軟榻上躺了下來,孫氏隻上前替她把脈,過了片刻,她臉上的凝重隻漸漸就散去了,轉頭對謝老夫人道:“媳婦這是有喜了,二弟妹你又要做祖母了!”原來她之前就瞧出靜姝似是有孕在身,隻是沒見謝老夫人提起,想來是她們自己都還不知道呢!
“有……有喜了?”謝老夫人卻愣住了,這雖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可對於她來說,卻是喜憂參半。謝老夫人隻急忙問孫氏道:“大嫂子再細細瞧瞧,我這媳婦生頭胎的時候傷了身子,如今又有了身孕,會不會……”
孫氏又細細了把了一回脈,這才道:“我瞧著底子倒是可以,隻怕已經將養的差不多了,二弟妹隻管放心,有我呢!”
等謝昭來鬆鶴堂的時候,靜姝已經醒了過來,太醫也過來瞧過了,開了安胎的藥房,又讓孫氏看過了,這才吩咐了小廝出門抓藥去了。
其實靜姝心裡頭也是有那麼點懷疑的,這個月的月信推辭了好一陣子,隻是她又以為,興許是最近籌備謝老夫人的壽宴,一時累著了,所以才會推遲的,便沒有往那方而去想。
靜姝抬起頭,就見謝昭正一眼不眨的看著自己,眼神比往日更溫和了幾分,卻還是難掩眼底那一絲絲的擔憂。
“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靜姝就有些不好意思,說起來這孩子確實來的不容易,謝昭雖說要順其自然,但他是個極自律之人,在房事上也有所節製,誰曾想這才剛想著放鬆幾日,靜姝就有了,想來是那幾日自己一個鬆懈,就讓她給得逞了。
謝昭卻沒有回話,隻是用手指輕輕的撫了撫靜姝的發絲,過了許久,他才淡淡歎了一口氣。
靜姝知道他心中所憂,一時也有些自責,想了想才開口道:“母親說,大伯母的醫術很是厲害,最精通婦科上的疑難雜症,如今她們一家回京城來了,有她替我診脈養胎,你還擔憂些什麼呢?”
謝昭聽她這麼說,自是點了點頭,當日他簽發謝三爺回京的調令,也許便是早已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
鴻泰三年,首輔謝昭喜得龍鳳胎,攜夫人還願無想寺。
山寺清幽、佛音悠遠,放生池邊卻傳來幾聲女子的淺笑聲,謝昭尋聲望去,依稀記得,前世他在這裡也曾遇上過一位女子,驚鴻一瞥,終究是牽扯出兩世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