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孟筠依言湊了過去,不單單是因為在npc麵前需要尊重隊長的權威,也是因為——
【隊伍】寄東風:e on baby~發揮你們精湛演技的時候,速度的靠近車廂。
【隊伍】工作室代刷號:在npc的眼皮子底下用通訊器串聯,總讓我有種利用高科技欺負古代人的感覺。
【隊伍】甜豆腐腦賽高:彆愧疚,npc的武功還比我們高呢,互相一抵消,大家五五開嘛。
【隊伍】工作室代刷號:我沒愧疚啊~
【隊伍】工作室代刷號:就是覺得這種做法挺不錯噠,值得繼續推廣(^0^)/~
【隊伍】甜豆腐腦賽高:=_=。
車廂四個角,正好夠他們一人站一個,作為隊伍裡的武力擔當,謝孟筠和工作室純粹是過來當背景板戳著做個樣子,真正乾活的是被她們效馬馬之勞,費勁功夫千裡護送過來,手無縛雛雞之力的兩個出身稷下學宮的文弱書生。
——文弱的機關師書生。
雖然不知道在上次拆卸車輪後他們都往上裝了些什麼東西,畢竟術業有專攻,而謝孟筠的生活技能除了采集勉強湊合以外,其他都隻能算是弱受。
機括帶動齒輪的聲音響起,謝孟筠甚至還聞到了隱約的硫磺硝石的刺鼻氣息,就像小時候大年三十那幾天穿花衣放鞭炮後空氣裡殘留下的味道。
習武之人的五感跟功力有直接關係,謝孟筠能察覺到的,“許紅胭”當然察覺的更早。
瞳孔猛的一縮就想衝過來,但又拿不準這是不是開啟車廂的正常程序,如此左右為難的猶疑,讓npc的行動慢了半拍,隨後就被從車廂伸出來的鐵管裡發射出的□□轟了個正著。
“砰!”
謝孟筠在遊戲裡,見證了一場冷兵器與火炮的對抗。
“果然科技才是第一生產力。”
“許紅胭”內力強,輕功更好,在千鈞一發之際,竭力向邊上閃避——
然後半邊身子就被炸成了燒餅。
【隊伍】流水繞沙洲:不愧是高級npc,剛才那下要是換了我,大概已經在複活點一日遊了。
“許紅胭”被瞬間重傷,□□的餘力將她直接掀翻到對麵牆上,重重砸在窗欞上,而那個原本安靜立於她身後,小心提燈的青衣童子,卻尖嘯一聲,向四人急掠而來。
【隊伍】流水繞沙洲:接著轟!
【隊伍】寄東風:我也想但接任務的時候npc就給了一發現在已經用掉了神槍手難為無子彈之轟啊親!
謝孟筠仰天長歎,然後身形一閃,快速移動到寄東風身前,幾乎被青衣童子撲了個正著,她左袖微晃,從手腕處飛出一道冷月般的弧光,直指青童咽喉。
弧光被前端垂著燈籠的木柄擋住,神兵與尋常木料相抗,居然隻在後者上留下了一道發絲般的淺痕。
精致的八角宮燈一陣亂顫,燭光忽明忽滅,謝孟筠左手金環映月,右手池鷺,拔身飄然越出,衣袍鼓蕩招展,劍尖上附著將吐未吐的鈍勁,迅如飛電般重重刺在宮燈的薄紙上,紙麵未破,透出的力道卻將青衣童子連人帶燈擊退三步。
童子退了三步穩穩站定,謝孟筠則直接噴了一口血。
血沫尚未落地,謝孟筠再度振劍而起,池鷺毫無花俏的刺向青童的咽喉,快要觸及之時,卻又憑空消失,直接瞬移到了心口的位置。
搖曳著燈火的木杆輕和的,甚至算溫柔的,在青童身前蕩開一個渾若太極的整圓。
池鷺刺輕輕在圓形的氣盾上,微入半分,隨即落潮般退去。
燈籠恰好晃過青童的臉,這一瞬間的明亮,讓寄東風瞧清了,這位身穿青衣,個頭不過一米二三的童子,脖子上竟然有著一張成年人的臉龐。
難怪他始終垂著頭,始終小心翼翼的站在“許紅胭”的背後。
謝孟筠身如飛鳥,進退之間悠遊自若,池鷺才撤,左手的金環映月立刻補上,不給青衣侏儒留下任何可趁之機。
《猿公劍法》儘顯峨眉清越風氣,而《錯縷劍法》卻詭譎陰奇,一柄軟劍上幻出萬千變化,若說前者是以正合,後者便是以奇勝。
軟劍忽勾忽點,越出越快,到最後急如一團爍爍的虛影,霜刃上聲氣儘斂,悄迅有如鬼魅,每一劍的來勢,方位,都使人預想不到,難以抵禦。
謝孟筠左手不如右手靈便,但新奇的招式彌補了動作上微小的滯澀,青衣侏儒看著對手兩套劍法交替使用,有時還用金環使《猿公》,池鷺舞《錯縷》,重處如雷擊九霄,密時似繡針挑線,勁風四流,激蕩的滿地殘花隨身而走,動歇傾落。
青衣侏儒冷笑一聲,他音色尖銳的古怪,直刺的人雙耳生疼,手中木杆一轉一鑿,磕在謝孟筠長劍之上,每一擊都響如悶雷。
就在這時,青衣侏儒肩頭微微上聳,麵露驚容——一股柔和至極的細風自後方,輕輕的往他脖子裡吹,侏儒心知不妙,準備把木管後撤時,卻被謝孟筠左手那柄忽然間由直變彎的軟劍牢牢卷住。
青衣侏儒抽了一下,木杆竟紋絲未動,正想抽身退步,懸崖撒手之時,忽然自頭頂上輕飄飄的遮落了一垂羅袖。
工作室身上用來掩人耳目的普通裝備受真氣撞擊,片片粉碎,露出底下織霜染雪的九仙衣,衣袂隨風而起,霎時飄搖跌宕,高低如舞,雲袖柔極生剛,青衣侏儒僅僅被輕描淡寫的拂了一下,左右雙耳中立刻便有鮮血流出。
謝孟筠隨即欺身而上,池鷺豁然激射而出,氣勢重若萬鈞,仿佛天泄銀河,激流滾雪,青衣侏儒手中木杆本無空隙,卻硬是被她劈出了裂縫。
工作室同時自後方貼近夾擊。
三人撞在一起,然後倏然分開,工作室落足踉蹌,兩條長袖拖地濺泥,就像靈巧的飛燕被粗暴的打折了翅膀,有氣無力,謝孟筠臉上更是白的半絲血色皆無。
青衣侏儒仍舊站定在原地,他雙足透過地上殘花,在青石磚麵上陷入足有寸許,那根木杆仍舊握與手中,杆身與地齊平,穩如石雕鐵鑄,唯有紙糊的燈籠還在一蕩一蕩的搖晃。
【隊伍】寄東風:不補刀?
【隊伍】流水繞沙洲:人都死了,還是給他留個全屍我認為比較善良。
【隊伍】流水繞沙洲:不過你是隊長,想補刀的話當然沒問題,而且可以親自上,反正已經咽氣的npc應該是不至於再跳起來打人,畢竟策馬江湖的背景是武俠而不是活死人黎明。
【隊伍】寄東風:!
【隊伍】寄東風:這人咽氣了?!
【隊伍】流水繞沙洲:如果你的咽氣的定義和我一樣,都是思維消失心臟停止跳動並且失去製造二氧化碳的功能的話,那麼沒錯,這人咽氣了,你可以直接稱他為屍體。
寄東風表情震驚。
甜豆腐腦表情震驚。
工作室代刷號表情……不清楚。
從謝孟筠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窺見一個堅定的,漆黑色的後腦勺。
【隊伍】工作室代刷號:雖然咱們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隊伍】工作室代刷號:侏儒死了。
【隊伍】工作室代刷號:但“許紅胭”還在。
【隊伍】工作室代刷號:ps一句,我現在感覺全身上下每根骨頭包括指甲與頭發絲都仿佛打樁機狠狠錘過,連動手指都費勁,要不是九仙衣防禦力高,你們現在就能清清嗓子給我唱響一曲挽歌。
【隊伍】寄東風:彆怕。
【隊伍】工作室代刷號:你有後手?
【隊伍】寄東風:@流水繞沙洲,小姐姐,靠你了!
【隊伍】工作室代刷號:……
【隊伍】流水繞沙洲:……
【隊伍】流水繞沙洲:你知道麼,我現在一直打字不說話就是怕把血吐出來讓npc發現老娘現在外強中乾。
【隊伍】流水繞沙洲:彆靠我。
【隊伍】流水繞沙洲:站不穩,快倒了已經。
雖然隊伍裡的兩個主要戰鬥力已然氣息奄奄,但稷下學宮在戰鬥力上實在觸目驚心慘不忍睹,謝孟筠仗著《秋水訣》自愈力強,硬是咬牙吞了兩粒補血丸加益氣散,把自己快要跌倒水平線以下的血條往上拉了一截,然後緩緩走近“許紅胭”。
玩家傷的嚴重,npc也堪稱十足狼狽。
“許紅胭”似乎連抬頭都費力,半邊臉蛋都糊滿了粘稠的血跡,但從她儘能睜開的右眼看,目光仍舊穩的沒有半絲波瀾——謝孟筠以為,對方之所以還能保持鎮定,肯定是還沒來的及照鏡子,缺乏對自己眼下形象的準確認知。
【隊伍】寄東風:她現在這樣子去討飯簡直絕了,往天橋底下一坐,都不用說啥寫啥斷手斷腳,把臉一露就能招財進寶發家致富。
【隊伍】甜豆腐腦賽高:我要再拍張照,這造型太能辟邪了!
……果然小夥伴們的感想都十分相似。
“連童先生都馬失前蹄,如今的小朋友,倒越發的令人不能小覷。”冒名頂替許紅胭的女書生笑聲宛如珠落玉盤,音韻清越之極,瞬間就衝淡了外觀給人留下的負麵影響,“既然如此,我也不敢久留,這就告辭。”
話音未落,“許紅胭”縱身而起,輕巧的掠上牆頭,在離開之前,還回眸向謝孟筠婉轉一笑。
謝孟筠本來就沒打算真的趕儘殺絕——真要火拚,還不知道被乾掉的會是誰——手中的劍隻是提著做個樣子,但觸及“許紅胭”目光的那刻,她卻像被人當頭砸了一棒,瞬間怔愣,完全沒辦法動彈。
“許紅胭”除了笑容外,還附贈友善的揮手,數隻豔麗的蝴蝶從她袖口翩翩逸出,忽上忽下的朝玩家們飛舞過來。
“蝶戀花不是南海閣的絕技嗎?!”
寄東風的聲音充滿鬱悶,跟甜豆腐腦一起躲在車廂另一側,幸虧這會兒工作室稍微緩過來了一些,撲撲袖子,把飛過來的狂蜂浪蝶全部斬草除根。
謝孟筠拄著劍慢慢在原地坐下,辛苦半天,總算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不止蝶戀花,她臨走前瞪我那下也是南海閣的武功,叫《欲語還休》,目光接觸後可以讓人陷入短暫的失力狀態。”
甜豆腐腦賽高:“這次接的不是血影教的任務麼,怎麼南海閣的人也來插一手?”
謝孟筠:“搗亂。”
工作室代刷號:“精辟的回答,此處應有掌聲!”
謝孟筠隨手扔給號號一顆吳越山青出品的小還丹,後者往前趕了兩步才接住,很痛快的扔進了嘴裡,然後——
表情瞬間扭曲。
工作室:“……其實我本來聽信傳言,說藥王穀大師兄是流水小姐姐你的藍盆友。”
工作室:“現在我為自己聽信流言道歉。”
工作室:“能賣你這種口味的藥,我覺得吳越山青可能恨你=_=。”
謝孟筠:“不是賣,免費送的……”
工作室:“真愛。”
謝孟筠:“你的想法改變的要不要這麼來去如風=_=。”
在妹子們自我療傷的時候,寄東風愁的抓耳撓腮,蹲在車廂邊上,宛如一朵等待發黴的蘑菇。
寄東風:“我想靜靜。”
甜豆腐腦並沒有跟老大說“靜靜是誰”這種古老的段子,而是嫻熟的在通訊器裡的id查找中把名叫靜靜的玩家搜出來,建議:“你可以給人發好友申請。”
寄東風現在隻想一個人靜靜=_=。
“現在npc也跑了,任務中斷,接下來……”
謝孟筠忽然出聲,打斷寄東風的話,眉梢微挑:“為什麼說任務中斷?”
寄東風苦笑:“我要接頭對象是血影教的,但現在隻遇見了兩個南海閣的冒牌貨,想交貨都沒有收件人。”
謝孟筠默默的看了寄東風一眼,然後從地上爬起來,推開了裡屋的大門。
裡麵的案桌下整整齊齊的排著一溜被五花大綁堵上嘴的驚恐npc。
寄東風:“……”
謝孟筠:“都在這裡。”
謝孟筠:“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寄東風閉上嘴,用沉默來防止話題繼續滑落到“為什麼你能聽到但我聽不到”“因為我內力遠遠強所以聽力比你好很多”這種悲慘的深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