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孟筠實事求是:“這還真不知道。”
店小二皺眉:“那你剛才……”
謝孟筠聳肩:“隨便砍砍,不用在意。”
店小二覺得自己沒法不在意:“你就不怕真撞上點什麼嗎?”
那冷風吹來吹去的,他雖然沒指望名震遊戲的大魔頭驚聲尖叫,但怎麼也得有點忐忑不安驚懼害怕吧?
謝孟筠抬頭摸了下似乎到現在還保留著涼意的後頸,承認:“其實我差點就以為策馬江湖在武俠風裡加了點靈異玄幻元素。”
店小二思維開始混亂:“那更不該輕舉妄動才對!”
現在的小姑娘行事作風都已經這麼粗獷了嗎?!
“所以想試試物理攻擊對它們能不能奏效嘛。”謝孟筠無辜的一攤手。
“……”
店小二也徹底明白了,就算大部分人麵對靈異事件會選擇避其鋒芒,這世上也總有那麼一小部分狗膽包天的人物,會直接挽袖子乾他丫的。
冷冽的寒光在劍刃上流淌,謝孟筠手腕輕轉,劍出清光如雪,眼見就要把人捅個對穿時,店小二咬一咬牙,再次發動陰風跗骨。
圍觀群眾隻見嗖的一下,店小二身法陡然變快十倍不止,整個人化作虛影,仿佛被外力牽引一般向謝孟筠背後繞圈奔去。
第一次被人得手還能說是沒防備,接二連三就難免臉上無光,謝孟筠目光一肅,提氣飛掠,目標同樣是對手的身後。
《陰風跗骨》在追尾上有強大的速度加成,但其品階比《穿林踏葉》要低,加上店小二得到高品武學的時間肯定比出了新手村就天降祥瑞的謝孟筠要短,綜上所述……
“不行了我看的頭暈。”
雲飛揚終於忍無可忍的把目光從比賽場上移開。
比幫主更早一步藍血全空的小喬硫水,正氣息奄奄的捂著喉嚨,臉與芳草同色。
唯一保持著淑女做派的輕羅影舞盈盈起身,矜持的拍了拍裙子,向同僚們頷首道彆。
“雖說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加油到比賽結束乃是應有之義但我實在撐不下去了所以回見……小喬你放開我的袖子!”
小喬硫水真誠的表示:“憑你說話能一口氣順到頭,全程都不帶打標點符號的肺活量,我覺得還能再堅持會。”
輕羅影舞:“(>皿
不怪散人聯盟三巨頭心生退意,實在是因為此刻比賽場上的情況已經失去了控製——剛開頭就像一隻小狗在活潑的追著自己尾巴轉圈,越追不到越要加速跑,最終變成了劇烈旋轉的空心圓環,其速度的狂暴,簡直讓人懷疑他們能和空氣擦出愛的火花。
店小二和謝孟筠的輕功,看一眼是驚豔,看兩眼是享受,看三眼心生欽佩,看四眼高山仰止……但目不轉睛的盯上兩分鐘就絕逼能與精神刑訊相媲美。
普通觀眾尚且能夠勉力支持,至於人群中那些眼力跟武力成正比、努力分辨出兩位當事人的每個動作並積極預測比賽後續形勢的大佬們,紛紛兩眼翻白血糖不足,恨不能就此刪號退圈。
百草眼含熱淚的看著同事在白光中漸漸消失的虛弱身影——這已經是第三個因公負傷的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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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飛揚緊緊攥著座位邊的扶手,內心在“不能太用力捏壞了要罰款”和“不行忍不了了”之間徘徊,此刻就算閉上眼睛,方才的畫麵也已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中,念茲在茲,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嘔——
沒有坐過山車的命,卻得了坐過山車的病TAT。
“我們光看著就頭暈,他們在底下轉的就不會有負麵debuff嗎?!”
幫派高層之間,終於有人忍不住發出了哀嚎。
謝孟筠聽不到觀眾真誠的呼喚,不過對於是否頭暈的問題,她現在能給出堅定的,果決的,半點不拖泥帶水的明確答案——
當然會頭暈而且暈的都快狗帶了啊TAT!
兩人互相追趕,都想將追尾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剛開頭憑的是深厚的功力,到最後就純粹是意誌力的比拚,咬緊牙關,絕不撒嘴。
就在所有觀眾都以為場上的追逐戰會持續到地老天荒的時候,謝孟筠忽然刹住身形,原地一百八十度轉圈,站定,同時揚劍出鞘。
沈萬三用力拍著自己的大腿,差點喜極而泣:“……臥槽流水大魔頭真的牛逼啊!”
——這看不見儘頭的坑爹比賽總算要結束了!
日出之光,氣吞寰宇,雲飛揚等人都理解沈首富的喜悅——兩位比賽選手的行動路線本來就首尾相連,經過長時間一成不變的高速奔掠,大部分人,不管是看的還是被看的,都被洗腦的陷入了慣性思維的陷阱,謝孟筠卻能改變想法,轉身守株待兔,等店小二自投羅網。
名字和職務毫無匹配度的悅來客棧幫主,在對手改變策略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危險,不過就算他沒察覺,《陰風跗骨》技能也會發出提醒,請使用者儘快調整方向。
不過戰鬥意識是一方麵,玩家的反應是否能跟得上是另一方麵,在正常情況下,店小二可以及時作出有效操作,但此刻他不管是精神還是體力都處於混亂的低穀,等到回神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店小二無聲的歎了口氣,臉上卻露出釋然的笑容。
雖然失敗令人遺憾,但萬幸的是,他終於能夠從眼下這漫長的馬拉鬆中獲得解脫——
“哢。”
咫尺之遙突然傳來的輕且微弱的聲響,比急掠時帶起的風聲更令人難以察覺,但落在謝孟筠耳裡,卻響亮的令人心碎。
【係統】:玩家流水繞沙洲獲得“扭傷”狀態,持續時間30分鐘。倒計時:29分59秒,29分58秒……
生年不滿百,懵逼九十九。
謝孟筠:……老娘心裡有一萬句mmp想對著GM單曲循環三天三夜=皿=#!
對於玩家而言,縱然是斷手斷腳,都隻能被歸納“普通外傷”,夠不上被係統特地點名通報的資格,至於“扭傷”,看似輕微,不過從謝孟筠的感受來看,在這一瞬間,她的速度被削弱到隻有原先的10%。
——對於同梯隊高手來說,這跟腿斷了沒有半點區彆。
可能是“扭傷”很少被人觸發,所以GM驚喜且慷慨的下發了足足三十分鐘一千八百秒的禮包,雖然傷勢會隨著倒計時的減少不斷恢複,但對於分秒必爭的百強賽來說,隻能算杯水車薪。
謝孟筠左手輕輕按著腰,開始思考要不然把這塊肉切下來,用人力強製將負麵狀態轉化為外傷。
……還是算了吧,以策馬江湖對用戶體驗度的重視來看,玩家腰上是不會存在贅肉這種十惡不赦,比設計師更能讓正邪兩道同仇敵愾的存在╮( ̄_ ̄)╭。
頭暈加上腰痛的雙重攻擊,玩家但凡心理承受能力稍差一點就要下線去砸遊戲倉,不過禍兮福所倚,眼下唯一讓謝農夫欣慰的,就是店小二還在儘職儘責的cos兔子的角色,向自己發起死亡重逢。
手腕微動,瞬息之間,池鷺便化作一道冷冽的清光,破空而至。
——雖然速度坑爹,但隻要胳膊還能活動,謝孟筠對於自己的劍法就有百分百的自信心,不管是從攻擊力,美觀性,還是,呃……
長期的眩暈對玩家操作還是有影響的,除了反應速度,還有出手角度。
劍氣堪堪擦過店小二的頭皮,完全打空。
觀眾席上。
沈萬三深呼吸,努力克製情感:“……流水繞沙洲削店小二頭發是幾個意思?”
雖然問的應當不是自己,但日出之光還是絞儘腦汁的給出了就算勉強也半點不靠譜的答案:
“是嘲諷吧,意思是就算店小二原地變身成少林弟子都不可能逃脫?”
雲飛揚覺得日出之光的邏輯已然死了。
“你到底是看不起店小二,還是看不起少林派玩家?”
氣吞寰宇本來不想說話,但老對手一句話噴兩家的深厚功力,還是激起了他濃濃的吐槽欲/望。
日出之光笑:“流水繞沙洲跟簽到狐打的那場讓人印象太深刻了,忍不住就自動形成鄙視鏈……”
“咳咳。”
日出之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被咳嗽聲吸引過去,視線穿過人群,發現與自己隔著兩排座位的地方,一個觀眾淡定的回過頭,抬手摘下了臉上的麵具。
草帽下那張路人甲的臉瞬間變得無比熟悉。
“日出兄,沈兄,寰宇兄,雲兄。”
熟人太多,簽到狐隻好把各個團體的首領挑出來打招呼:“真巧。”
當著矮人不說矮話,作為出家人,傷口上撒點鹽簽到狐努努力也能和血吞下,但你灑了鹽還澆上油醬醋就讓人分分鐘想要掄起木魚,給對方念往生咒=_=。
日出之光:“……嗨~”
——剛剛是誰負責檢查周圍觀眾組成成分的?拖出來吊打一百遍!
就算內心崩潰,表麵也要做到雲淡風輕,最終日出之光以成年人應有的成熟姿態穩住了局麵,四目相對,假裝沒有感覺到空氣中濃鬱的尷尬氣氛。
沈萬三看看無敵幫幫主略顯僵硬的小臉,又看了看少林大師兄的帽子,樂了:“的確很巧,隻是不知道,狐兄如此形容,究竟所為何事?”
這句話道出了在場除了雲飛揚以外所有幫主的心聲。
簽到狐明白沈萬三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但作為少林首座,他並沒有“穿上相同裝束以便彙合”的幫派訴求,也不打算“喬裝改扮以臥底的方式竊取重要機密”,隻是作為一個和尚——
“貧僧帶帽子,是用來遮光頭的。”
沈萬三:“……”
日出之光:“……”
氣吞寰宇:“……”
麵對突破天際的尷尬,眾人默契的結束了話題,將注意力重新放到賽場之上。
*
謝孟筠的劍法清逸靈動,儘得峨眉武功之精髓,細密處如煙如雨,如霧如織,疏朗處卻似林澗山泉,急湍飛流,觀之令人心曠神怡。
非要說缺點的話,大概就是打到現在,尚且沒能在對手身上留下哪怕一道傷口=_=。
自從店小二當頭撞入劍雨之後,就像撲棱蛾子被蜘蛛網黏住了翅膀,想走走不了,想打打不過,最後他都放棄了掙紮,準備讓對方給自己一個痛快,可惜謝孟筠的招數看著漂亮,從聲勢上判斷也極具威力,但不管怎麼削戳點刺都隻在他身體周圍轉悠,了不起割塊袖子剃個頭發,從頭到尾都沒傷著皮肉。
觀眾A:“???”
觀眾B:“這是,手下留情?”
觀眾C:“也可能是一見鐘情。”
觀眾D:“得了吧,那可是大魔王,我覺得這就是單純的炫技!”
猜測中的觀眾不能理解謝孟筠的苦逼——剛剛轉圈的時候,店小二是半係統托管的,她則純靠自己操作,眩暈情況要嚴重的多,後遺症繞梁三日,打到現在都沒能成功聚焦,於是劍劍差之毫厘。
換一個人這麼乾,店小二都得以為對方是故意貓抓耗子戲弄自己,但他能看見謝孟筠的目光——對方的眼睛裡隻有對勝利的堅持。
明明想贏,卻不肯下殺手,心軟成這樣的姑娘,居然在論壇上頂著大魔頭的名聲?!
心念電轉間,店小二收招站定——果不其然,謝孟筠並沒趁機將他戳個透明窟窿。
謝孟筠:……連站著不動的人都戳不準,我可能是廢了TAT。
店小二看著對手,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小姐姐光明磊落,溫柔善良,我心悅誠服,這就認輸。”
毫無預兆被糊了滿臉新人設的謝孟筠:“……啊?”
【係統】己醜房比賽:恭喜己方[峨眉派]流水繞沙洲選手獲得本場比賽的勝利。
觀眾席上:
揚帆濟滄海眨著眼,總覺得自己大腦cpu使用率已然突破紅線,亟需清理,故而完全沒法對當前情況整理中心思想,歸納段落大意:
“……啥情況,怎麼就突然認輸了?還特麼心悅誠服?”
吳越山青想了想:“那得看你打算從誰的視角來進行解讀。”